果然,金誉义愤填膺地拍案而起:“销金楼欺人太甚!”
柳眠内心暗喜,后面的台词他都已经替对方想好了。
——“不如与我们一道同行,让大师姐保护你吧!棠城家大业大,养你一个绰绰有余!”
他非常熟稔地做出羞怯神色,缓缓低头的瞬间,听他义正言辞地开口:“不如,你去城东李记绣庄当学徒?听说最近在招绣娘!”
柳眠娇弱的表情瞬间裂开一道缝。
“或者,”萧悦铃突然插话,“西街醉仙楼缺个跑堂的!”她热情地比划着,“每天就端端盘子,工钱还包吃住呢!”
柳眠手中的帕子“刺啦”一声又裂了——这跟他预想的“大小姐收留落难公子”的戏码完全不一样啊!
这两个不解风情的傻子。
柳眠暗自咬牙,猛地冲上前抱住了金瑶,哭喊道:“小姐就可怜可怜我吧,收下我吧。”
金瑶还未来得及推开这位公子,先感觉到身后莫名有了寒气。
她顿了顿,僵硬地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冰冷漂亮的眼睛。
是涂山寒。
少年一袭雪衣,蓝色发带随风轻扬,站在楼梯上,正居高临下地睨着这一幕。
金瑶只觉得头皮发麻,背后涂山寒的视线几乎要在她身上戳出两个洞来。她手忙脚乱地推拒着柳眠,可这厮就像条八爪鱼似的,越推反而缠得越紧。
她急得额头冒汗——这要是用力过猛,保不准这戏精就要当场表演个“被推倒吐血”的戏码,到时候怕是真要赖上她了。
一番纠结之下,她居然一时半会都没能把人从她怀里赶出去。
金瑶在纠结该怎么办,但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便有些欲拒还迎的味道。
正当她进退两难时,萧悦铃突然正义凛然地站出来:“公子,你有话好好说,先放开我师姐,男女授受不亲,你们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到时候岂不是我师姐要对你负责了?”
金瑶:小师妹,你快住口!
柳眠仰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指尖轻轻揪住金瑶的袖角:“我不敢奢求名分,”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晃了晃,“若是小姐嫌弃,不如让我现在就跳了这澜江,来世投胎做个配得上小姐的……”
柳眠公子眼里的泪落了下来,看金瑶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个渣女。
“她是降妖师。”涂山寒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是想让她除妖时,顺便给你收尸么?”
金瑶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猛地一颤。柳眠怯生生地往她身后瞥了一眼,突然像受惊的兔子般往她怀里又钻了钻:“小姐,那位公子好凶啊。”
此刻金瑶浑身都不自在——被柳眠碰到的地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被碰到的地方,尤其是后背,仿佛被千年寒冰贴着似的发冷。
背后有什么?
她忍不住回头张望——除了冷着脸的涂山寒,没有其他人了。
金瑶叹了口气:“小师弟,就让他先跟着吧。”
她心里盘算着——自从知道楼衔月是个大妖,她对销金楼出来的很难没有戒心,方才种种都没有让这个柳公子死心,既然他死缠烂打,不如就让他尝尝降妖师的苦头,等吃够了苦自然就会知难而退。
涂山寒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柳眠则暗自窃喜。在销金楼这些年,他早就练就了一身哄人的本事。无论是娇蛮小姐还是冷面郎君,就没有他拿不下的。
“多谢小姐垂怜。”他垂下头,眼底却闪过一丝精光。
——楼公子交代的任务,他定要完成得漂漂亮亮。若是连个大小姐都搞不定,他还不如直接去伺候那个脑满肠肥的王老爷呢。
金瑶看着柳眠红肿的双眼和泪痕斑驳的脸颊,于心不忍地朝涂山寒使了个眼色。见少年毫无反应,她急得用手比划了个擦眼泪的动作。
涂山寒突然冷声道:“我师姐眼疾未愈,识人不清。”他一把扣住金瑶手腕,“该换药了。”
金瑶瞪圆了眼睛——她明明只是想让他借块帕子给柳眠擦泪啊!
涂山寒面不改色地补充:“若是柳公子眼睛也不舒服,”他从袖中掏出一瓶药膏,“这是治红眼病的,涂上会疼三日。”
金瑶张了张嘴正要解释,就被涂山寒拽着往后院走。
金瑶立刻会意,赶紧跟着涂山寒往楼上走。等拐过二楼转角,确认楼下看不见了,她长舒一口气停下脚步:“多谢小师弟解围。”
涂山寒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声音冷漠:“师姐当众与男子搂搂抱抱,实在有些丢学宫的颜面,下次还望师姐在私底下处理好。”
金瑶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那道蓝色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