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他,跟他工作过去得了”正在气头上,杨晔哪里会听。进去房间,用力地摔上房门。
王庆端着盆子,左右为难,“先生”
“备点粥和点心,她起来可以吃”薛上阳揉着眉心,和副官一道出门。
分明是件很普通的小事,却害得她记了这样多年。
杨晔深呼吸,抬起头哑着声音说:“我们以后都不会吵架”
王庆高兴笑着,“张妈妈说对,日子,平平淡淡,是最好了”
“嗯,平平淡淡”杨晔也说。
如果问她,多活着一百年,她懂了什么,大概是随波逐流,无欲无求。
没有目的和方向,完全丧失的思考,看见不同的人应该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与人交流又该以哪种方式,甚至连每天应该做什么,她都不用去想。脑子对她而言,或许是成为增加自己本身重量的工具,她和那种只会呼吸的活死人之间,其实没两样区别。
睁眼是一天,闭眼就算过去的一天。
她院子里有口水井,还是刚买下房子时,请工人来挖的。
水井很深,算算年头也有个五六十年。
井里的水位从来没发生变化,不见得高,也不降低。她早上起来的时候,会先习惯从井里打一盆水上来,睡觉前再把那盆水倒回去。机械枯燥,索然无味,但也让她记住每天都要做那一件事情,顺带告诉她,她又侥幸的多活了一天。
重复的日子,直到十几二十年前,才被打破。
杨晔深呼吸,她站起来转头看向李成和萧潇,几人默契,知道杨晔是有些话想单独的和这位老人说。
李成挠了两下头发,故意扯谎问阿牛,“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这屋子后面的石头有点奇怪,您能带我去看看吗?”
阿牛站得远,听不清她们说话,只看到两人那些奇怪的动作。太奶奶很高兴,好久都没看见她笑成那样,牙不见眼,拉着那人的手不肯松。
听着李成的问题,又看了眼村长,再得到村长肯定的视线后,他点头说:“往这边走”
“谢谢您啊”李成笑着,又对小丁讲,“你回去把我们常用的那个箱子带过来,村长,这上来的路不好找,能不能麻烦您带小丁过去,我怕他迷路”
村长爽快,“这有啥麻烦的”
“走吧”萧潇也对周一横说。
周一横问:“不用等老板了?”
“老板自己会跟上来的”
看到前面那一蹲一躺的两人,周一横眨着眼睛,他总觉得眼前这场景有些古怪,可又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的奇怪,大帮人都走了,他再继续留下也没什么意思。
阿牛带他们到屋后面的山上,和李成想的一样,这房子就是建在由山体滑坡所堆垒的高台上面。
山里的泥沙和石头一起掉下,就变成了这个缓坡平台。
从现在看,当时的滑坡应该厉害,山体结构遭到本质性破损,很多地方,至今都没再长出新的植被。
李成摸着那面裸露的石头问阿牛,“这种泥石流塌方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这还发生过泥石流,哦,是村长跟你们讲的吧”阿牛自顾自说,“算起来也挺久了,可能有个六七十年”
李成诧异,“六七十年?”
“对啊”
李成问:“村长说的十几年前?”
“那是大水,不是泥石流”阿牛说,“我们村的位置不好,地势沉,一下大雨就容易发水,太奶奶回来的那几年,村里发了场泥石流,这山就是那时候被冲下来的”
周一横问:“后面呢?”
“家里的老房子被水冲走,地也没了,太奶奶之前做工的那户人家听说消息,给寄来钱,让她把房子再造起来。我还记得我小时候,那年连下了好几天暴雨,连屋顶上的瓦片都吹走,等雨停,我爹和爷爷就打算把家里没用的那几块地翻了,重新盖房,太奶奶知道后跑到村长家,把我爹和爷爷都打了一顿”
“为什么要打他们?”周一横问。
“太奶奶骂他们忘根”
周一横纳闷,“这算什么理由?”
“我爹说这间房子和太奶奶的根一样,里头有她惦记的东西,做不完这些东西她不会走。前几年太奶奶摔跤,送到医院,医生都劝我们可以回家做准备,爷爷让我爹接回来,想着就算要走也应该在家里面走,但是过了七八天,太奶奶她自己就慢慢好起来。我爹说可能是这间房子在保佑她”
“房子是真的不安全”李成看过情况,“底下没有确定的支撑,单靠下面那两块石头顶住,过去这么多年,风吹日晒,房子和石头之间,石头和石头之间的摩擦,可能刮来阵台风这房子就容易倒”
“太奶奶不想搬,我们也没办法,只好每天都上来看看”
“干嘛不肯搬?”萧潇也很难理解。山上的路不好走,老人家一把年纪,房子又年数久,还随时容易倒塌,既然底下都有重新建房,为什么还非要留在这。
“你一直提她以前做活的人家,他们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周一横问。
有个感觉在脑袋里出现,他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感受。
杨晔走过来,“他叫薛上阳,是北洋政府军第十七师的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