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摇摇头,“不一样”
杨晔不喜欢听府里的人称呼夫人,她从前对管家,对厨房里的张妈妈,对那些在府里做了许多年活的老人都提到过,在府里要叫自己小姐,别总喊夫人,她叫杨晔,若要随阿玛则姓钮祜禄。钮祜禄昭然,她有自己的名字。
很小的时候,还在哥哥迎来那位正室,她问额娘那阿嫂叫什么,额娘说姓温察氏。
她又问额娘,额娘叫什么。额娘搂着她,笑笑说那年岁已经太久,自己早都是记不得了。
其实额娘还记得的,只是她不想说。
“女儿成婚后,就要冠上夫家的姓氏,往后,除了阿玛和额娘外,再不会有人记得你原本叫什么名,你也不会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你的姓氏和随夫家的姓氏”
“额娘不想你嫁给什么富贵权势,也不要你和你的外姨母一样进宫,孤孤单单,胆战心惊的过那一辈子,额娘只想我的昭昭能平安就好”
所以后来,她和薛上阳结婚,都没有冠上薛上阳的姓。她是薛上阳的夫人,可她也是杨晔,她有着自己的荣耀和光彩,是不需要依附,祈求他的庇护怜爱。
薛上阳也同意了。
只是后头,那世道乱了,家里总会有其他的夫人过来拜访,她不好再让他们喊自己小姐,便默认他们对自己那夫人的称呼。
听喊这么久,她也都习惯。那会子矫情,可真当事情了,矫情反倒没用。如今又听王庆提到,杨晔反倒是没多大想法,称呼而已,不管喊的什么,有个人惦记总好过被忘了。
“好”杨晔说。
数人相逢,百年欢笑,能得几回又。
低下头跟在人群后面,萧潇注意到她有些失落的样子,步伐缓慢,似乎每一步都承担着从她身上卸下来的力气。眼神暗淡,偶尔的几次抬头,眼睛里也写满着疲惫和茫然。
萧潇停下来,在原地等她。
走在杨晔的身边,脚步和她一致,“那个老人,你认识?”
“嗯”杨晔应了,望向身后,可后面已全是路上长开的树枝,再也看不到那间在树后头,立在半山上的老房子,“我总以为故人是没有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见一个”
“以前的,那她是不是也跟你有一样的本事啊?”萧潇讲着玩笑。
杨晔瞧了她一眼,思绪也被带回来,“你想什么呢,她来我家的时候我都二十八九,快三十,她才六七岁”
萧潇惊讶,“这么小的年纪”
“那时候哪管年纪,只要能干活的就得出去干活”
“老板”萧潇八卦,过去抱住杨晔的手臂,眼睛里闪烁好奇,“总听你说家里怎么,有多少佣人,从前的生活是个什么样,你是八旗出身,可那会子都在民国了,清朝早都灭亡,八旗不也落寞,怎么你还风风光光,你之后是嫁给谁了?”
“想知道啊”杨晔看着她,故作神秘。
“嗯”身体微微靠前,她凑在杨晔旁边,视线灼灼,就怕错过其中那任何一处的细节。
杨晔抬起嘴角,缓慢说:“就不告诉你”
萧潇把身体立正,“就算你不告诉我,按照那会的历史推算,你嫁给的人必定是军阀,不是军阀就是权贵,再不济就是政府里的人,可看你这样讨厌那会的新政府,所以后头的这个选项几乎可以排除”
那段历史,说近不近,可说远了,也不过是一个完整的人,从年轻到老的全部过程。
杨晔抱着双臂,兴趣的听她讲:“还有呢”
“我也不说”萧潇极快速的反应。
“李教授”
前面传来小丁的声音。
从山下匆忙地跑过来,山路多缓坡,他跑得太急,不注意脚还被旁边的石头绊下,身体踉跄,再要摔倒之前,是周一横眼尖扶了他把。
他大喘气,“那边,挖出来了”
“什么东西,你好好说”他喘气的声音太大,李成什么都没听到。
小丁缓了缓,咽下口水,“我刚接到周老师电话,他那边得我墓挖出来了”
“真的”李成不敢相信,昨儿个还都一筹莫展,怎么今天就柳暗花明。
“真的”小丁站直身体,“挖深了,下面找到东西,周老师让您赶快过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