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病房,机器发出单调又重复的滴答声。一下一下,打应着她原本就脆弱的神经,杨晔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和迷茫,她试图想要回忆起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怎么来这,可脑袋却疼得厉害,一片空白。
“薛夫人,你醒了”护士推门过来,在旁边桌上放下她端进来的那些针剂。
杨晔动着已经被躺到僵硬的身体,她撑起手肘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刚进来的护士问:“我这是在哪?”
护士扶起杨晔,“医院”
“我怎么到医院了”杨晔问。
脑袋还有些发昏,像是被那重锤给狠狠敲打过,阵阵刺痛让她无法集中的精力去思考,杨晔拧着眉头,“我睡了多久?”
“七天”护士整理着手上的记录册,低了头轻声回应。
杨晔听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重复又说:“七天”
刹那间,那短暂消失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她看到那些朝自己奔跑过来的百姓,听见身边的枪声,炮弹声音,在空气中弥漫的是沉重的血腥和硝烟。
“想要救她,就只能用你的命去换她的命”隐隐约约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好像是靠在她的耳边说明。
她挣扎地起来,可是身体虚弱,又只能重重地倒回病床上。护士见状急忙绕过去阻拦,“薛夫人,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要好好休息”
杨晔抓紧护士的手腕,她急切的问:“薛上阳呢,薛上阳去哪了?”
她慌张的眼睛里泛起悲痛,酸涩的眼角竟也莫名流下来两滴眼泪。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副官看着想要起来的杨晔,他过去和护士一块把人按下,“夫人,您背上的伤还没有好,不能起来”
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副官,杨晔害怕的问:“薛上阳呢,他不是跟你一块回来的吗?”
“师长听说您受伤,快马赶回来的”
“他人呢?”杨晔迫不及待的又问了一遍。
副官欲言又止,“师长有要事去办,一会就回来”
*
医院的窗户映出房间里的光,那些光微弱,在黑暗里显得是那样卑微。周围的几条街上没有一点声音,死一般的寂静感让人恐惧,又毛骨悚然,好像所有的动静都已经被这片黑暗给完全吞没。
薛上阳坐在椅子里,眼睛布满血丝,他看着在病床上还昏迷的杨晔,手指轻轻地摩擦过杨晔手臂,感受到她掌心里的那点温度,这些还能抓住的温暖,曾经是那样让他心动,而如今,却又是那样的让他感觉害怕。
他转身走出病房,医院的走廊空无一人,薛上阳能听见自己走路时的脚步,空荡的寂静中带了几分的可怕和瘆人。
值守的士兵站在楼梯口,他们看管整层,除了医生和来换药的护士外,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夫人这么久都没醒,我看不像是受伤,倒像是中邪了”
“你瞎胡说什么”旁边的人推了推他的手臂,又警惕的看向周围。在确定没有被第三个人听到后,那人才板着脸,不爽的又说:“夫人对咱这么好,老天爷肯定会保佑她没事”
“我没胡说,我老家那就有一个”士兵小声讲,“倘若病好了还醒不过来,那就是魂魄丢了,得找有本事的先生,把走丢的魂魄找回来,这才能醒”
“怎么找?”薛上阳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士兵被他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哆嗦,脸色瞬间煞白,薛上阳目光如炬,他眼睛紧紧盯住刚才还说话的士兵,“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师,师长”他被吓得结巴,看了看身边的人,又在薛上阳那不容被抗拒的声音里,犹豫了好一会,才缓慢讲清楚原因。
薛上阳的眉头已经拧在一块,父亲送他出国,让他去学习那些新的知识,看见那些新鲜的事物。他也知道,这些靠着鬼神传说,糊弄玄虚来求庇护的大多是毫无根据的谎言,根本不值得去相信。他所肯定的,是那些被反复验证,确凿无疑的真理,那才是他该坚定不移的信念。
可想到病床上的杨晔,他又问那个士兵,“你说能找回魂魄的人,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