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边在说顺义县的事,车斗里也在说那边的事。
李母是个有魄力,当断则断的人,数字帮倒台后,李家还能维持表面的风光,跟她的能耐分不开。
想到车斗里这些人,都是未来儿媳的血缘亲人,她老熟人一般跟林妈搭讪,“老姐姐,我可真羡慕你,跟前长大的三儿一女,老大稳重,老二有谋算,老三爽朗,老四率真。还有个被书记养大,性子温柔可亲的亲闺女。”
“五个孩子哪个拎出来都不俗,你却一下子拥有五个,真是太让人羡慕。”
农村妇女,聊家常那是必备技能,林妈很快接住李母的话头,“我这叫人羡慕的,只是孩子的数量多,这个但凡愿意生的女子,都能有。不像你们家,虽然孩子只有一个,但养得精养得好,小小年纪已经是放映员,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李含奎是农场的放映员,不管人家是怎么当上这个放映员的,这都足够让人羡慕的。
“过去这么些年过的啥样的日子,谁都知道。那些大领导家都没办法精养孩子,更不用说咱们这普通人家。不过是孩子少,当父母能把好东西都先紧着他,这才显得他日子比别人好过。”事实当然不是这样,但话必须这样说。
“至于放映员这事,还真是这臭小子,自己折磨倒腾的,这点我跟他爸也没想到。”实际上是之前李再登一直用职务之便,让李含奎没少接触放映员,然后逮着机会把人给安排进去的。
“不用你们操心,人家自己就端上铁饭碗,这才真叫人羡慕。”林妈是真的羡慕。
要知道这年头的放映员,跟货车司机一样吃香。
而且跟货车司机经常出远门不同,放映员的工作轻松,又每天都能看电影,真的是要多少人,有多少人羡慕。
“你们家几个要是有兴趣,回头让他们跟着含奎那小子,学上几次就会了。”李母主动递出橄榄枝,“这样日后再有机会,指不定也能当个放映员。”
林妈连连摆手,“那放映机金贵着,咱们这样人家的孩子可不敢随便碰,随便摸,一个不小心给摸出问题来,把咱们全家的家当卖了都不够赔的。”
林妈只是单纯羡慕人家有好活计,却不觉得自己家几个孩子也要去端这样的饭碗。
她觉得人最重要的是脚踏实地,而不是看着别人好,就想成为别人那样的人。
之前坚持送原主回顺义,是担心原主接受不了自己明明是官家小姐,却因为一次错位,变成普通平民。
事实告诉她,她养大的孩子,都是踏实实在的好孩子,心里没有任何她担心的那些。
“每朵花都有专属于它的美,我欣赏羡慕你们家那朵花的高贵,但生于我家长于我家,却是我家这几朵更好。”
李母原先拉林妈唠家常,不过是想着自家儿子看向人家的亲闺女,想要拉她结盟。可听完她这几句话,却有些明白林家这几个孩子,为什么个个身上都有个各自的特点。
有这么个理解包容孩子的母亲,孩子们自然都能照着自己想要的方向成长,“你说得对,对每个父母来说,哪怕自己的孩子再普通,那也是独一无二的。”
“等含奎跟林熙的婚事谈妥后,他也算你的半个儿子,能拥有半个你这样的母亲,是他的福气。”
“你这话我可不敢当。”林妈直接拒绝,“我们跟林家那边都商量好,两个孩子的事就彻底将错就错,彼此不相互往来。这次我走这一趟,是不放心希希一个人过来。这一趟后,我们彼此之间再也不会有联系。”
话到这里,林妈哪能不知道李母为什么套近乎。
可惜,她这趟过来压根不是为了跟对方联络感情,相反是为了彻底了断彼此关系的。
“这不能吧?”李母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有些不信地看向当事人林希,“你妈说的是真的吗?”
林希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反问道,“才认识呢,你就上赶着将自己唯一的儿子,送半个给我妈当儿子。她养育了我十八年,我完完全全把她当亲妈,不是很正常?”
“就像你说的,有我妈这么包容孩子一切的母亲,是我们这些做孩子的荣幸。”
李母原本觉得自家儿子要娶人家亲闺女,大家都在农场,日后两家肯定少不得往来,这才想着好好跟林家打好关系。
如今看来无论林母,还是林家这个养女,压根都没打算跟亲生女儿多联系,“话是这样说,但亲戚这种事,多一个多一条路走,尤其你那亲生父母身份都不简单。多跟他们往来,不说他们对你像在他们跟前养大的养女一样好,只要他们愿意拉你一把,你就能摆脱农民的身份,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听她这样说,林希也不辩解,而是动了动自己的脚问她,“你知道我脚上这双鞋子,合不合脚吗?”
“鞋子穿在你脚上,合不合适,我哪里知道?”
林希摊手,“所以什么样的日子好,我自己最知道,您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