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抢吗?怕是还没抢到人就先被抓入地牢等候发落了。
去借?京城的高利贷利滚利,这一会救了二弟的命,来日怕是全家活不成,一旦迈出这一步,这便是个无底洞、死循环。
映月顿了片刻,说到那隐者惯爱云游四海,故而不接受赊账,但他给了她两个建议。
要么借十两金,要么让她卖.身入府换取金子,从此她终身为婢,她弟弟便能活。
“为婢者,不仅要洒扫庭除,若是主人有那方面的需求,做婢子的,还得有眼力见,无论主人做什么,都不得违抗,能做到的话,以你的姿色,我为你引荐,凑够十两金是分分钟的事,若是运气好,还能做个填房妾室,荣华富贵少不了。”
若做不到呢?
她的弟弟就是死路一条。
“后来,心灰意冷之际,我在山中偶遇采药换钱勉强维持生活的先崇,得知我的遭遇,他万分同情,当即想法子从隐者手中骗来了回生果,我的弟弟得救,但他却被打个半死。”
“我细心照料,直到他完全好了,其中开支皆是我亲手挣来的。”映月深深叹了口气,“便是不管怎么说,这是天大的恩情,总是要报的。”
林星不解,直截了当道,“报恩就非得以身相许?恩情不是爱情,报恩有很多种方式啊。”
映月说,“可那时,先崇说心悦于我,我心中……对先崇亦是倾慕的,所以就从了他。”
林星扶额,她没有多加评判她的选择,而是问道,“后来呢,梁先崇回到小镇,凭借浮光纱摇身一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商贾,他的浮光纱织染配方哪来的?”
此问题一出,映月肩膀一耸,神经显然紧绷起来了,但因为红纱遮住了她的脸,叫林星看不出她此时的神情。
映月坚定道,“配方是先崇独创的。”
“独创?”林星质疑道,“可我怎么听说,梁先崇不会织纱,也不会染纱,一个连基本织染技艺都不会的人,又怎么能织染出如此闻名的浮光纱?”
映月支支吾吾,改口道,“他虽不懂织染,可他的色感是极好的,浮光纱的调色染料便是出自他手。”
“只是,我亦参与了调配方,应该说,浮光纱部分重要的织染流程是经由我手,他只负责打下手。”
“可他不让我同别人说这些。”
林星对此不予评价,她追问道,“按照你刚才所说,你家中贫困,大部分时间你都在干脏活累活,那么你这如此出众的织染手艺,又是从何得习来?又或者,是你天赋异禀,无师自通?”
此言一出,映月整个人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可她依旧极力忍耐着。
她语气冷了几分,不卑不亢反问道,“无师自通,难道不行?还是说,只因我出身卑微,所以无师自通于我而言,才显得如此不可能?”
林星没有因为她的话感到羞愧或恼怒,因为她自始至终没有表达出任何看不起她的意思,她只是在正常地询问。
林星转移话题道,“说说现在,你和梁先崇是什么情况?似乎不像传闻中那般恩爱啊。”
映月难以启齿,只敷衍说道,“他挺好的,浮光纱配出配方后,先崇在京城试过水,效果不错。”
“但京城繁华,遍地黄金,终究难以施展拳脚,我又得知先崇的故乡正好是个织染之乡,所以再三考虑下,我决定随先崇举家搬来小镇,正式经营织染坊。”
“后来,不过是生意大了,要操心的事情自然多了,偶尔心烦意乱,对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无微不至,这是人之常情吧,况且,我甘之如饴,用不着你们这些外人操心。”
林星点头,并不反驳她,她紧紧盯着映月,又问道,“你,或者你们,认识云织吗?”
此问一出,映月的手显然死死拽紧了,或许是早有准备,又或许是真的不认识,她坦然道,“我并不认识,至于是不是先崇生意上的伙伴,或者是哪个钦慕他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额,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
林星陷入思考,难道那简墨画只是巧合?毕竟那简墨画上的轮廓模糊,仅仅一颗不知道是故意点上去还是手抖了滴上去的媒婆痣,的确难以说明画上的男子就是梁先崇。
“行,最后一个问题,”林星没有过多纠结,毕竟纠结无用,想要知道答案,还得自己去找,她继续问道,“你们才回来一年,就混得风生水起,怕是有很多人羡慕着,这其中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映月摇头,“没有。”
林星说,“确定?梁先崇在生意上,生活中,也是一个没有?”
“你有完没完?”映月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她没了最开始的软弱,转而变成质问的语气,“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星对她的质问不甚在意,她稍稍往后靠回椅背,指尖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似乎在理清其中的逻辑。
没有仇家。
如果不是仇家所为,那么杀害他们的无脸女,难道仅仅是为了杀人取乐?
若真如此,为何时间上偏偏是他们回来小镇一年后的成亲之时,而此前小镇多婚嫁之事却风平浪静?
只是巧合吗?
本来林星还想在他们遇险之前多了解些无脸女的信息,现在看来,映月似乎并不知道他们得罪过谁。
甚至从她的阐述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无脸女这号人物。
要么是她心思过于缜密,刻意隐瞒还能做到滴水不漏,要么,无脸女的出现和杀人是个等待他们破解的迷题。
梁家、浮光纱、凭空出现的无脸女、剥皮挖心……
这下线索又断了。
或者说,这下线索正在来杀他们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