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岑雪会知道这事的陈湉珂下意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现在是我问你。”岑雪提醒道,“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天就黑了。”
“知道了。”陈湉珂低下头,双手不安地揉搓着衣角,明明担惊受怕许多年了,却硬是佯装镇定道,“你们应该听说过,七年前这间屋子发生火灾,杨星依是唯一的遇难者。”
对于自己曾经犯下的错,陈湉珂始终觉得难以启齿。但在二号的威逼下,她不得不如实说出。
“杨星依是一个天才,不论是读书还是跳舞,总是第一名,人长得也漂亮。”说到这,陈湉珂不由地露出羡慕的表情,“她太优秀了,所以我这个从小被母亲抛弃,自卑到只敢躲在暗处的臭虫,嫉妒她,厌恶她,和陈含艺她们一起欺负她。可她是个硬骨头,不求饶不惨叫,没意思的很。”
陈湉珂啐口唾沫,继续说道:“那天,我们把她绑在椅子上,用棍子打她,她一声都没叫。但是,在我们点燃那间屋子后,她叫了,她喊‘救我,我不能死’。我们没人理她,所以她死了,活活烧死了。”
“你问我为什么经常来这。”陈湉珂自嘲般笑道,“因为我是个胆小的人,第一次杀人,总是会害怕的。我想着经常来这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或许能减轻我的罪孽。”
“其他人呢,会和你一起来吗?”岑雪问道。
“只有我自己。”陈湉珂说,“小雯忙着赚钱,熙然忙着给家里人找不快,莘芷出国了,含艺是个高傲的人,从来不会向谁低头认错。”
“你很奇怪,你在贬低自己和朋友的同时,不停地夸杨星依。”岑雪是不相信一个因为嫉妒厌恶而杀害他人的人,会幡然醒悟,承认自己的不堪。
“可能是她实在是过于优秀吧。”陈湉珂看向身后的小屋,“我和她曾经是好朋友,伤害她是我今生最后悔的事。”
对于陈湉珂的后悔,岑雪嗤之以鼻。真正的悔过,该是去自首,为自己的罪行承担应有的惩罚,而不是来犯罪现场为受害者烧烧纸钱,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来自我感动。
岑雪说:“既然她如此优秀,你为什么后来不和她做朋友了?”
“因为我心胸狭窄,见不得她样样比我好,我嫉妒她,站在她身边,我感觉自己卑微到尘埃里。”陈湉珂就像是在说一个讨厌的人,恨不得把所有贴切的贬义词都用上。
这不正常,一个打心里瞧不起自己的人,不该像陈湉珂这样活着。
岑雪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陈湉珂低头看着手腕的表想了会儿,回道:“三点多吧。”
听到这个回答,岑雪不禁皱眉抿唇。太过于巧合了,她和二号也是三点多才进入那间放有棺材的屋子。她们竟然就这样完美错过了?
“在来到这里前,你去哪了?”
“我去买纸钱那些东西了。”陈湉珂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快点,再耽误点时间,天黑前我就没法赶回家了。”
岑雪看了眼表,的确是没剩多少时间,为保证自身和二号的安全,她只得把绝大多数的疑问暂时藏在肚中:“最后一个问题,你隐瞒自己就是陈湉珂的原因是什么?”
“我说过,我是个胆小鬼。”陈湉珂耸肩摊手,理所当然道,“我害怕自己犯下的罪恶被其他人知道,成为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
非常标准的答案,但和她的“后悔”相悖。她撒谎了,岑雪心道。
“你可以走了。”岑雪拿过二号手中的桃木递给陈湉珂,摆出一副“你不接我就不让你离开”的架势说道,“不过,天快黑了,拿上这根桃木,关键时候或许能救你一命。”
陈湉珂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夺过桃木,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般抱在怀中,不含任何感情地道声谢后,匆匆离开。
岑雪望着她的背影,眸光愈发深沉,陈湉珂不是女鬼假扮的,却故意有所隐瞒,只能说明杨星依的死,远不止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小雪儿,我们该回去了。”总是充当背景板的二号握住岑雪的手,轻声提醒道。
“嗯。”岑雪下意识回握二号的手,心神不宁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