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可怜,如果你乖乖跟我们走,我们就放过这个小鬼,怎么样?”
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不!要!答!应!
血模糊了视线,他趴在地上,看着一个逐渐远去的背影,想追上去,想出声叫喊,可是手脚无力,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呵气声,神智也越来越模糊。
阿七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只感觉到疼,全身仿佛溶解一般,后颈有块肉像火燎似的烫,那火蔓延至全身,连手指缝都出了汗,汗水被床铺吸收,加重了那股湿热,就像在火海里煎熬,一会感觉轻飘如羽毛,在水面漂浮不定,一会又像是被巨石千钧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困难。
朦朦胧胧之中,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无数尸体和鲜血,还有石桥,一个身影站在夜风中,和无数敌人对峙。那个身影猛然回头,那眉目赫然就是……
眼睛猛然睁开,入眼的是铺着稻草的屋顶,阿七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老大夫端来了一碗黑糊糊的药,“醒了就喝药吧!”
阿七盯着那碗药看了看,又望向老大夫,“老、老伯,柒仔呢?”等到他说话时,这才发觉他的嗓音沙哑得要命。
“等我们赶到时,只找到了你。别乱动了,重伤还遇上了分化,能捡回一条命不容易啊!”
阿七正咬紧牙关,努力用发颤的手臂支撑着自己坐起,听到这话,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分化?”
远处青峰碧水,小桥流水,街上人山人海。
这座小镇位于运河边上,作为交通枢纽,自然是车水马龙店铺如云。
今天的小镇更加热闹,人人议论着昨夜镇上发生的大事,有户人家一夜被灭满门,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太惨了,不知造了哪门子孽,好端端的就这么没了,二十二口人,连狗都没放过。”
“听说是刺客组织的人干的,估计是买凶杀人。”
“可不要乱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两扇朱红大门没有关紧,留着一条门缝,门口有许多人围着看热闹。还未靠近,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从门缝往里面看,可以瞧见里面躺着两具尸体,血液蔓延一地,宛如人间地狱。
人群之中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白衣和黑靴。头发不短不长,绑在头顶,像小春雀那样短且分叉的尾巴。
长相端正帅气,两道剑眉入鬓,可是很重的黑眼圈又添了一丝颓废懒散,站姿也吊儿郎当的。
少年踮起脚,目光越过人头望去,“那么凶残,这是不是那个什么刺客组织干的?”
旁边一个大叔急忙说:“可不要胡说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他偷看四周人的神色,没发觉什么异样,这才继续说,“小哥,你可知道刺客组织的厉害,千万不要这种话了,小心……”大叔将右手四指合拢,在脖子前一横,做个杀头的动作。
“不是吹牛的吧,到底有多厉害?”少年弯着眼眸,揶揄地斜眼看着大叔。
大叔摆摆手,不愿意多说,他抽身离开的那一刻,不小心撞到身边一个人。
那人穿着深紫色武服,外面罩着一件深蓝无袖长衣,戴着风帽,看不清面容。他单手扯了扯帽檐,往门里看了一眼,一声不吭地转身抬脚走开。
少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去,还没在人群之中瞧见那道背影,注意力就被不远处的争执声给吸引了。
两个大汉在拿刀互砍,起因只是小小的摩擦,然后爆发了关于“你它马的看什么看”、“老子看你咋啦”的友好又热烈的讨论,因为单纯的动口无法表达他们心底的激动,继而升级成了动手。
“不是吧,又打?”这是他今天第三次遇到打架了!少年不想凑这个热闹,双手往怀里一揣,溜溜达达去了别的地方。
街边的小面馆正在煮着热腾腾的牛肉面,雪白的面条拉成细长的一缕,下到汤锅里一滚就捞出来,浇上香喷喷的牛肉老汤,上头再堆一些切得极薄的烧牛肉和香菜,令每个路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