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才下过瓢泼大雨，湿润泥泞的泥地上留有脚印。幸好树林的植被密度不大，从天空中观察，更有效率。

“阿七，你看那是不是？”白坐在信天翁背上，指向下方。

抓着信天翁脚的阿七低头一看，枝叶掩映之间，果然有几个新鲜的脚印。

“就送到这里吧，多谢了。白小姐，下次有空我请你喝茶啊！”阿七松开手，落到树梢上，顺着树干滑了下去。

白微笑地望着树林里逐渐远去的人影，直到人影彻底消失不见，嘴角的笑意立即收起，她沉默地注视着人影消失的方向，面无表情……

阿七抬手隔开一根横在眼前的树枝，寻着脚印来到一条河前。

瞧见柒提着刀，挽了裤腿，站在水刚刚过膝处，长刀往水中一刺，刀上就多了一条鱼。

阿七站在岸边，挥着手臂，冲柒喊道：“我找了你半天，你居然在这里抓鱼？”

“食冇？（吃吗？）”柒随手把鱼从刀上拔出，往岸上抛。

没有片刻犹豫，阿七就被成功贿赂了，“吃！”

烤着鱼，聊着天，阿七坐在火堆旁，盯着帮鱼翻身的柒，“我还以为你要撂下我，一个人去和千年恶灵单挑了。”

“点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不是你的作风吗？三棍子打不出一声屁，什么事都喜欢一个人扛着。大哥，你以为你是超人独行侠吗？”

柒没有接阿七的话头，目光在阿七的脸上逡巡两圈，“你点识我采呢度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他注意到阿七飘忽的眼神与不自然的表情，眸光一凛，“白跟紧我哋。（白跟着我们。）”

“你听我狡辩……啊不是，你听我解释。”没想到这只靓仔这么聪明，阿七挠了挠脸，目光乱瞟，“她又没有害我，又帮我找你，其实她人还挺好的，长得又靓，是美女来着哦。”

柒盯着燃烧的火焰，那火焰也在他深渊似的眼底跳跃着，酝酿的风暴盘旋起来，撕扯着火焰，“果然仲系死嘅最省心。（果然还是死了最省心。）”

靓仔他打算杀谁？毫不隐藏的杀气令阿七狠狠打了寒颤，搓搓胳膊，“柒柒柒哥，你冷静点！你最近火气有点大，等回玄武国，我给你煮凉茶喝？”

“我哋倾嘅系呢個嘢？（我们聊的是这个？）”柒掀起眼睑，直视着阿七的眼睛，“离远啲，嗦仔。你一個地坤做乜见咗女嘅就发姣。（离远点，傻子。你一个地坤不要见到女的就发春。 ）”

阿七睁着一双没有神采的死鱼眼，“在你眼里，我是这么随便的人？这不是关心你上火吗？俾个良心当狗肺。”

“我讲错喇。（我说错了。）”柒将烤好的鱼递给阿七，“食冇食？（吃不吃？）”

“吃。”再次被顺利贿赂。

穿过树林和芦苇沼泽，终于来到了恶灵谷。

山谷仿佛被造物主用刀刃直直削下的陡直峭壁包围，唯有一条细窄的峡道通向谷内。山谷中央凹陷，盛满了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溶液，形成巨大的湖泊。

溶液之中浸泡一些残破的庞大兵刃，露在水面上的部分宛如矗立的巨人，沉默地注视着来人。

夜空浮动着絮状长条的灰蒙蒙的云雾，又泛着浓重的紫。

一轮惨白的月升至头顶，照着浩瀚的湖面，照得那些绿光十分诡异。

阿七双手抄着衣兜，走到湖边，低头一看，水里是他的脸，是他的倒影。

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即视感，他怎么好像来过这里？

阿七皱眉端视着倒影里的那张脸，脑海里一帧帧画面闪过，同时剧痛从头颅深处传来，比以往更加剧烈。

心神收拢，涟漪荡漾，破坏了倒影，那张脸扭曲起来，种种虚幻宛若不曾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