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满阴鸷乌云的天空之下,栋栋建筑崩塌,断壁残垣。
尸骸遍地,血液渗入泥土,混合成肮脏的颜色。
他握着一把全是裂纹的刀,站在血泊之中,惊愕地环视一圈,一张张熟悉又死不瞑目的脸映在视网膜上。
瞳孔收缩,一瞬间的窒息感汹涌而来,手一松,那把刀从手中滑落,溅起血花。
强烈的剧痛仿佛穿透了胸膛,他隔着布料按压住不规律抽动的心脏。
他明知那不是真实的疼痛,却依然真实可怖,难以抑制的颤抖传递全身,背脊像是被什么压垮,他不受控制地弯下腰。
翻涌的情绪在顷刻间爆发,统统填满脑内的每一寸空隙,无法思考,无法行动。
同时有什么东西模糊了他的视线,滴落在血泊之中……
“你是受到诅咒的暗影刺客,你去到哪里,哪里就会有杀戮,这是你的宿命。”
阿七猛地从梦中瞪大眼睛,大张着嘴使劲地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心脏连同耳膜共振跳动,胸口起伏得厉害,太阳穴也鼓动得厉害,附近的凸起血管几乎要爆了。
汗珠从额角坠落,背后的布料被汗水浸湿,湿黏黏又冷冰冰地贴在皮肤上。
怎么又做了这种噩梦?
阿七抬起头,星辰挂在漆黑的天穹上,亮得耀眼夺目,像是随时会化成一场闪光的大雨,打落在一望无垠的沼泽地上。
阿七终于缓过气,侧头去看了看柒,他靠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仰脸闭着眼,躺得安详。肩膀被布条包裹住,血渗透了布条,洇出一大片红。
好险血算是止住了,阿七检查了一番,不经意瞥见柒攥紧的那把刀。
不知道为什么靓仔能攥那么紧,阿七曾经试图掰开他的手指,把刀取下来,却怎么也掰不开。
火堆已经熄灭,阿七试图钻木取火,但是夜深露重,手都磨起泡了,打湿的木柴依旧没能点燃。
左右也睡不着了,阿七背起柒继续赶路,长刀在地上划拉着,留下长长一条痕迹。
那把刀有点碍事,阿七感觉自己像一只蜗牛,这条长痕就是涎线。
算了,谁让孩子喜欢呢,任了任了。
穿过树林就到了城里,只要到了城里,就一定能找到医生。
就算没有医生,买些绷带也好,不然他的长袍就要被他撕成短袍了。
其实在出发前,补充过医疗包,但是水一卷,被冲走了。
阿七只能一面感叹靓仔超大的出血量,一面撕自己的衣角。
不知走了多久,圆月沉下去、天空微微亮之时,透过黑漆漆的茂盛树枝,瞧见远处的钢铁城墙。
“就到了,靓仔,你再坚持坚持。”
忽地数十支长箭破空而出,阿七一连后退十几步,才彻底躲了过去。
他定睛一看前方,惊出冷汗,幸亏他躲得快,不然就被扎成刺猬了。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身后出现几个披着深黑长袍的人,各种武器朝他攻击过来。
阿七身手够快,即使背着一只靓仔,还是可以迅速地往右侧跃开。
“在这里守株待兔果然没错,你看兔子不是上门了吗?”说话的声音夸张得抑扬顿挫,又软又腻,湿湿冷冷,总让人想起爬虫之类的东西,很不舒服。
阿七寻声看去,还没看到人,先听到尖锐的破空声,一把剑已经到了眼前。
他下意识地弯腰躲开,可耳边传来啪嗒一声,背后靓仔的脑袋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额,抱歉了,靓仔。”阿七赶紧直起身,但是那把剑再度横劈向他,招式狠辣。
阿七又背着一个人,又要防着对方的剑,立即手忙脚乱,左躲右闪,很快就落了下风。
长剑已至,他条件反射地一侧身,靓仔的脑袋磕在树干上。
“……”阿七假装无事发生。
可利剑第三次袭来,阿七连忙并拢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往前一划,飞旋的剪刀抵挡住了剑锋。
可是面前这位剑客露出一抹奸诈的笑,他一拧剑柄,剑尖飞出一枚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