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晚上不让人睡觉就是来说这些废话的？”

白烬上前安慰到：“爸消消气，不要生气，生气伤身体，陆潜也是担心您的。”

陆老不说话了，他自己泡了一杯茶，尝了口觉得味不够又加了一点茶叶。

陆潜叹了口气，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你晚上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我姐他挺担心你的，不可能真是困了吧？”

陆老抬头看了眼窗外，又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好半天没出声，他不说话他们两个也不会催。

他们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陆老会伤心而且。

等待了一会儿，陆老终于开口了：“那照相馆外边画板上画的，还挺像你妈妈的。”

陆潜一直都知道，他妈妈是陆老最大的一个病痛，当时妈妈走的突然，最接受不了的就是陆老，他当时因为伤心过度，直接进了医院。

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没有忘。

有人说时间会抹平一切，包括感情，但是有的人他天生就忘不了，不仅忘不了还会越想越清楚，就犹如人还在身边一样。

陆潜拉着白烬的手，用力攥紧。他自己竟然都有些忘记了妈妈的样子……

陆老又抿了口茶，慢悠悠的说道：“我是不是没给白烬说过你林妈妈的事？”

陆潜妈妈是白烬他们两个结婚前死的，白烬其实就见过她一回，他只知道陆潜妈妈很漂亮，很喜欢拍照研究什么的，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陆潜都没有跟他说过妈妈的事。

白烬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陆老看了他一眼，将杯子放下。

“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是一个挺活泼的人，喜欢拍照，没事的时候也会在家里研究研究厨艺，给我和陆潜他俩弄些好吃的。我当时忙，做公司嘛，哪有那么简单，天天都得往外跑，她就留在家里照顾陆潜他们两个。”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陆老的公司也做起来了，他没让林妈妈等太久，那个时候有钱了，刚好陆奕要上小学了，他们就选了一个非常好的学校让她去读。

本来生活一直都挺好的，虽然陆老忙，但是总会抽出时间陪她，陆潜上了大学以后，跟白烬谈了恋爱，陆老其实那时候不太希望陆潜谈个男孩子，所以就总是说他。

而林妈妈正好和陆老观点不同，她觉得这没什么，孩子高高兴兴的就挺好了，跟谁过都是一样的。

这是两人第一次有了分歧，还是很大的分歧，林妈妈出事那天，他们还吵了一架。

因为陆老死活不同意，林妈妈又护着陆潜，他自然有些不高兴，他跟她讲了很多，也劝了很久，但是她坚决不退让。

没办法，他们那天情绪都很激动，林妈妈嫌烦就出门去散步了，谁知道这个步一散，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她出了车祸，司机喝酒了闯了红灯，正好撞上了她，她整个人都飞出去了，脑子着地当场就没了。

陆老得到消息整个人都崩溃了，他不敢相信，就算是见到了尸体他也不敢相信，最后葬礼是陆奕主持的，他整个人在那以后都失了神，想起来就哭，还把自己弄进了医院。

之后公司就是陆奕主持着，陆老在医院待了三年才好起来，他搬走了原来的地方，找了个离林妈妈墓地近的地方住下了。

他时常在后悔，如果那天不吵架就好了，可时间是无法逆转，他回不到过去，只能带着后悔痛苦活下去。

这些年他也梦到过她，梦里的人脸不清楚，但是每回陆老醒来，都能想起她的样子。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不管是做你们的妈妈还是做我的妻子，她都很好。所以我后悔了这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很多，性别不是约束你去爱一个人跟你一样的人的枷锁，爱跟性别没有关系，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快乐。所以我看到白烬你跟陆潜啊，总是觉得你俩挺好的，你们是爱着对方的。”

白烬眼眶早就湿红了，他得努力眨眼睛才不会让眼泪掉下来。

陆潜在后边跟着叹了口气，他不会哄人，不管是对谁，但是他的共情能力很强，他能感觉到陆老的痛苦与怀念。

他想了想，抬头看向了外边。

“爸，过去的就过去了，妈说不定早就不生气了，她看见你这样，会伤心的吧。”

陆老：“确实，我要放不下。她肯定也很难受。”

“妈肯定在哪陪着你呢，她也放不下你。”陆潜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他爸瘦了很多，都是骨头。

白烬在一旁点头轻声附和：“对啊，她也不忍心让你难过的。”

陆老不说话，只是叹气，他站起来走到窗户前，隔一会儿才囔囔道：“要下雨了。”

白烬跟陆潜相互看了一眼。

紧接着陆老又说：“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好，那你早点睡啊，不要老想事了。”陆潜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

陆老挥了挥手。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陆潜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停下，他扭头看着陆老。

白烬不解的看他：“怎么了？”

陆潜没理他，盯着陆老的背影，语气又是无奈又是遗憾的说道：“妈相机拍了不少照片，回去我给你，几年都不去看她了，你最好还是去看看吧。”

陆老：“……”

陆潜：“不要熬夜，早点睡吧。我们走了。”

反正知道陆老不会回答他们，俩人火速回到了房间，白烬还是有点不放心，他皱着眉问他：“爸爸没事吧？”

陆潜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他能想明白的，你安心睡觉吧，乖。”

白烬向来是陆潜说什么他信什么，这回也是如此，他点了点头答应了，然后跑去洗了个澡。

洗过澡之后浑身有些疲惫，他扑到在床上，陆潜怕他就这么睡过去，手动给他调整了姿势，然后从背后抱住他。

感受到温暖，没一会儿他俩就睡过去了。

凌晨两点下起了雨，陆老还没有睡，只是望着窗外发呆，他没忍住还是抽了根烟，但不知道为什么，打火机没有油了。

他呆愣片刻，才把打火机扔进了垃圾桶里，他打开窗户，冷风带着雨水糊了他一脸。

但他却没什么动作，隔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关上窗户睡觉去了。

晚上他做了个梦，一个很美丽的梦，梦里他终于能看清她的脸了，他想激动的抱住她，却慢了一步，反而先被她抱住了。

她责怪到：怎么还开窗户淋雨呢，不知道会生病吗？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我不在身边就照顾不好自己了呢？

他听后顿了顿，突然放声大哭，小孩子一样委屈道：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了。

而她只是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声道：怎么会呢，我早就不生气了。

明明是他解不开心结，不愿让她过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