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咧着嘴笑,竟还带着几分孩童的顽劣与调皮,他竖起一根食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老头神神叨叨的,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司遥心中那点不畅荡然无存,老头似乎知道什么,更确切的说是算出了些什么,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老头并无恶意。
“掌柜的,给老先生上壶好酒。”司遥又扔了几两碎银在桌上,大摇大摆离开。
一个时辰之后,梁州城下。
梁州富饶,每日有大量的人流往来,城门分两路,一路进城,,一路出城,,都有士兵把守。两路都排了长长的队伍。
司遥下了马,将斗笠帽往下压了压,几乎遮住半张脸,随着队伍缓缓前行。
不一会,便轮到她。
“把行囊打开来看看。”留着大胡子的士兵吆喝道,他身型魁梧,但是却不是精炼的结实,而是肥。
看来这梁州果然人杰地灵,连士兵的伙食都比其他地方好。
司遥配合的打开随身的行囊,里面就一套衣裳还有几定银子。
士兵随意翻几下,并未觉异常,又命令道:“把帽子摘下来。”
司遥犹豫了几下,未动 。
士兵不耐烦催促道,“磨蹭什么,赶紧的。”
司遥深吸一口气,她在深山隐匿三年,这三年几乎与世隔绝,吃穿用度都由专人送进山。
但父亲自刎那日同她说的话,怕是一刻都不敢忘记。他说,无论发生什么 ,都一定要活下去。
可司遥早已厌倦了这东躲西藏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世人都说一品大将军司伯屿是畏罪自杀,可她深知父亲为人,绝不可能做出背叛北齐的事,为了真相,为了还父亲一个公道,司遥不惜铤而走险。
人到穷途末路时,便开始信仰鬼神之说,司遥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轻信陌生人所言,可她还是鬼使神差的来了梁州,决定城碰碰运气。
白衣少年摘下斗笠,缓缓抬头。
士兵看了看她,又转身看了眼城门下的告示。
司遥的目光追着一起看过去 ,告示上是一个女子的画像,年纪不大,但这 画,画的嘴歪眼斜不说,嘴角还有个大大的痦子。告示下面写了几行字,“叛臣司伯屿之女,司遥。其父通敌叛国,祸及全家。现赏白银三千两缉拿归案。”
皇帝昏庸,连这皇城内的画师也一样无能,竟把自己画成这副鬼样子。不过也幸得这画师无用,再加上司伯屿生前将司遥保护的很好,见过她真容的人并不多。
按着这图上的模样找,除非她自己投案,否则这辈子都别想抓到人了。
这样想着,司遥不屑得哼笑一声 。
“你笑什么笑?”胖士兵问道。
司遥敛了敛神,指着告示道:“天下 ,竟还有这般丑陋的女子?”
“长得好看又如何?长得丑又如何?摊上这么个爹,前半生享完了福,后半生只有死路一条,指不定早死在哪个深山老林,成了孤魂野鬼了。”
司遥脸上神色未变,牵着马朝城内走去,手在衣袖下紧紧捏成了拳头。
梁州城内与城外景象截然不同,主街道平坦宽敞,可容纳两辆马车同时通行,两侧建筑鳞次栉比,酒楼、布庄、衣坊、当铺应有尽有,虽不及皇城华丽,却也有别样的热闹。
司遥从主道拐进小路,又拐了几个弯,终于在巷子最偏的地方看见一家客栈,这次下山,她带的银两不算宽裕,这样的小店,人少又便于隐匿,她满意的点点头,走了过去。
简单进食过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赶了一天路,理应疲惫,可司遥躺在床榻上,却没什么睡意,相反她莫名的兴奋,这种感觉从下山起就开始存在,进了梁州城后,愈发明显。
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境呢?
像是在悬崖峭壁之上攀爬,越接近顶峰越兴奋,身后是万丈深渊,坠落便尸骨无存。可司遥却欲罢不能,因为那峰顶上有未知的真相。
夜深露重,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吱呀”一声,窗棂被推开,那一道动静尤为刺耳。
司遥警觉,来者不善,不走正门反而越窗,不过她并未起身,而是屏息佯装入睡。
黑暗中,一道身影,敏捷越到床头,没有一点脚步声。
司遥手在被衾下摸向胸口,里面藏着一把短刃,那是八岁生辰时,父亲赠予,用寒铁所铸,如今用来防身。她闭着眼睛看不见,全靠声音来辨别对方的动作。
可偏偏,对方在床前立了好久,都没有任何动静。
僵持一会,只听那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从腰间掏出一样东西。
司遥并没有听见兵器出鞘的声音,心想莫非对方使用的并非刀或剑之类的?
事已至此,她不打算再继续僵持下去,倏然翻身拉开两人距离,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迅速掏出短刃,直直朝着对方的脖子刺过去。
动作一气呵成,也就眨眼间的功夫。
然而对方似乎很熟悉她的招式,单手接招,顺着手臂往上劲打三寸,短刃“哐当”一声落地,同一时间,那人又对着司遥右肩一掌,虽说力道不大,可还是让她凌空转了几个圈。
皮革在空气中抽打,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等司遥回过神来的时候,周身已被一根长鞭捆住,她心下一震,来着使用的武器竟是长鞭。
难道是……?
司遥停止挣扎,试探性喊了一声。
“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