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出来,但江逾白已经明白她的意。
“官匪勾结,好大的胆子。”江逾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司遥继续猜测道:“失踪的军饷,十有八九是藏在天门寨里。”
江逾白没有接话,只是站在岸边静静看着远处的汴凉山,心中一时感慨,高宗这龙椅坐的摇摇欲坠,没有实权不说,如今更是发生官匪勾结之事,可见这朝堂早已腐败不堪,想着想着,不由长叹一声。
“江兄,江兄......”司遥在旁唤了两声,拉回男人的思绪,“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
江逾白自己也不知道,军饷一案只是浮于水面的冰山一角,他不确定林见清的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那个藏匿于水下的巨大冰山,又是否会将整个北齐的朝堂搅的天翻地覆。假面一旦被撕开,手无兵权的高宗又是否有能力自保,历来弑帝之例,不在少数。
而他江逾白,除了站在高宗身边背水一战,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他也不想有别的选择,那是师傅对他唯一的嘱托,从跟着高宗回皇城开始,他的命就已不再属于自己。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淡淡道:“小兄弟,这两日多谢了,接下来我自己查便可以。”
司遥怔了怔,以为江逾白是要反悔,大喊道:“江兄,我们约定好了的,你可不能过河拆桥!”
江逾白脸上少见的露出一抹笑意,解释道:“我既允了你一诺,必然不会反悔,你若真遇到事,带着此物来皇城找我即可。”
说罢,从前襟摸出一枚葱青色圆形玉佩递过来。
司遥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按她想法,恨不得当下便问出口,可她对江逾白还不够了解,也不明了他的立场,不敢轻易暴露身份。
“既然不是反悔,江兄又何出此言,这案子不是还未查明白么?”
江逾白直言不讳道:“此案若真是官匪勾结,那便不是普通的案子,背后定牵扯诸多,朝堂之事,何其复杂,我不想让你搅这一趟浑水。”
出乎意料的回答,司遥愣了愣,她看向江逾白,阳光洒在轮廓分明的脸上,他眼眸清亮不见半分浊气,睫毛映照出影子,显得那眸愈加深邃,如雁荡湖平静的湖面毫无波澜。
而她,却读出了那隐匿在平静之下的汹涌。
司遥伸出手,将那枚玉佩推回到江逾白跟前,少有的正经,“我不会走的。”
“为何?”
“因为我想知道真相。”真假掺半,她难得将心事说了出来,尽管这与江逾白理解的不是一件事。
江逾白拒绝道:“这非你分内之事。”
“何为分内之事?”司遥反问,“我乃北齐子民,天下之事便是我分内之事,国之兴亡匹夫有责,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江兄所随之人,可是奸佞。”
江逾白摇头,“此人一心为天下 。”
司遥知道江逾白所说的是高宗,她没见过高宗,不知他为人,可此时的江逾白立于她跟前,挺拔如松,不卑不亢,她不依赖直觉,可直觉却牵动着她。
说来可笑,不过认识一个昼夜,司遥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把眼前的男子与奸佞小人联系在一起。这也令她愈发想要探知当年真相。
“江兄,你毋需再多言,是我自愿追随于你,你不用怕牵连我,若真如你所言,朝廷动荡,百姓也必将陷入水深火热,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信誓旦旦模样,江逾白心中生出几分钦佩之意,嘴角难得露出一抹弧度,他没再拒绝,只说:“既然如此,我便顺了你的心意,但一切你要听从我的安排,切勿擅作主张。”
司遥笑笑,双手抱拳,装腔作势道:“遵命,江大人!”
回程路上,江逾白表明自己的身份。
司遥故作惊讶,玩笑道:“那事成之后,我可否随江侍卫回皇城谋份差事?”
两日相处,江逾白觉得少年是机灵之人,有谋略却不鲁莽,是能成事者,但又怕她在江湖上混迹惯了,耐不住寂寞,便开口道:“我收个人在手下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皇城不比外面,戒备森严规矩多,只怕四郎小弟不习惯。”
习惯自然是不习惯的,司遥自幼随司伯屿镇守边关,鲜少待在天京,自由惯了,然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若真的能顺利进入皇城,想要查明真相,只是时间问题。
她摆摆手,道:“闯荡惯了,有个安身之所也不错。还望江大人不嫌弃。”
江逾白笑了笑,加快脚程催促道:“快些回去,商讨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他难得笑,一笑眼尾褶皱加深,眼睛也眯成一条,鼻子两侧显出两条弧线,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江大人!”
“嗯?”
“你应该多笑笑。”
“为何?”
“你笑起来,比板着脸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