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却被拒绝了。
裴则毓眯了眯眼。
或许自己这个皇子妃,并不像外表那般优柔纤弱?
罢了,总归自己没什么损失。
他目光落在案上的棋盘上,定定望了半晌。
随即抬指从棋奁里衔起一枚黑子,直直落在其中一处上。
——棋盘上霎时攻守之势逆转,只见原本呈包围之势的白子被黑子撕开一道口子,一下被吞并数子,显见的落于下风。
执棋人却眸色平静,不见丝毫欣意。
京城中人尽皆知,丞相阮玄爱棋成痴,是举世罕见的国手。
若自己与此人对上,不知胜算几何?
—
次日恰逢休沐,阮笺云早早起来,但见窗外朝霞出云海,晴芒万丈,是道难得的喜景。
她却并未被美景感染多少,仍旧平静地吩咐下人,清点礼单,梳妆。
用完膳,依旧是她乘车,裴则毓骑马。
轿子摇摇晃晃,很快到了相府门口。
刚撩开车帘,面前便伸来一只手。
那只手掌心朝上,露出浅淡掌纹,手指瘦削而修长,色泽如玉,是一双握笔执棋的手。
阮笺云垂眸望了一眼,便伸出手,放进那只手里。
轻轻借力,下了马车。
出乎意料的,手的主人却没在她下车后松开,依旧牢牢扣着她四指。
掌心相贴,那人手心的温度也像玉石,似有一种无机质的微凉。
相府众人早已在前堂侯着了,下人们见两人携手前来,脸上顿时眉开眼笑。
瞧这新婚燕尔的,这么几步路都不舍得撒手。
阮玄着一身绯红官袍,笔挺地站在人群最前面。因着岁月的缘故,眼角处已生了深深的皱纹,非但无损他的俊美,反而更显沉稳威严。
朝裴则毓躬身一礼道:“见过殿下。”
裴则毓抬手扶住,目光凝在他脸上,温声笑道:“岳丈大人不必多礼。”
阮笺云在旁低着头,作出一副柔顺贤淑的模样。
她余光注意到,打裴则毓一出现起,徐氏便目不转睛地追随着他,唯一一次转移视线,竟是纡尊降贵地瞪了自己一眼。
一时心中好笑,唇角不自觉勾出一点弧度。
裴则毓淡淡垂眼,那一抹微带讽刺的弧度恰好落进眼底
“……”
简单的寒暄过后,阮笺云随着女眷去了后院,留裴则毓等一众男眷在前堂议事。
徐氏才懒得理她,自顾自地与旁人笑谈,阮笺云本也无甚所谓,没想到阮筝云主动走来与她攀谈:
“姐姐近来可好?”
阮笺云淡笑道:“托妹妹的福,一切安好。”
说完这句,两人一时无话,彼此都沉默了一阵。
阮筝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面前之人片刻。
连她都能瞧出来,阮笺云举止姿态与出嫁前并无两样,眉眼也一片清明,想必并未圆过房。
更不用说经过人事的了。
那相府门口那份相携前来的恩爱,又有几分牢靠呢?
她有心想要劝劝阮笺云,刚要开口,却听前厅传唤,说是午膳已经好了。
只能在站起身时,轻轻落下一句:“情爱缥缈,姐姐还是早些为自己寻个傍身的才好。”
阮笺云原本正在走神,听她这么冷不丁一句,一时有些茫然。
细细回味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
约摸是在劝自己早点要个孩子吧。
虽不解阮筝云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但她自然明白这是对方一片好心,心中不由柔软了些许。
相比之下,身后徐氏的眼神就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后者此时正落在最后,死死盯着阮笺云的的背影,眼中的嫉恨几乎要化为实质。
声音尖而细,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小贱人凭什么?”
这一句被她身边的崔嬷嬷听到,脸上白了一瞬,立刻低声道:“夫人慎言!”
边说边给她递了个眼色。
徐氏不甘心地闭了嘴,心里却仍是妒火中烧。
从前只听过传闻,倒也罢了。
如今一见,那样神仙似的人物,论容貌、气度、出身,哪项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往相府门口一站,整条街顿时都跟着亮堂了起来。
这般的儿郎,本该是她筝云的夫君!
如此想着,连带着对阮丞相也怨愤起来。
可惜转过这道廊庑便是前厅,纵然有再多不满,徐氏也只得收敛起来,换上一副笑脸。
只是这笑多少看起来有几分勉强。
原本女眷应当在后堂用膳的,但因着裴则毓说是家宴,不拘这些俗礼,便将她们一并叫过来了。
席间一道金齑鲈鱼脍难得,是吴地的菜式,鱼片洁白如玉,佐以鲜切的桔皮、熟栗肉碎,十分鲜嫩爽口。
裴则毓衔了一片,众目睽睽之下,径直放在阮笺云面前。
“尝尝,可是你们那边的口味?”
声音温和柔软,体贴至极。
阮笺云动作一顿,骤然感觉全厅的目光都射向了自己。
她抿抿唇,硬着头皮将那块鱼肉吃了下去。
“谢过殿下。”
徐氏突然“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