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笺云喘着粗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一片冰冷。
她不是在为任何人守贞。
名节、清白、贞洁,于女子而言,不过是粉饰的枷锁罢了。
她的身体,永远只属于自己。
她只是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只靠一味药,便妄图叫她失去理智?
凭什么只以太子妃之位,便妄图使她出卖灵魂?
阮笺云不齿,便也不从。
她不愿!
何必又问什么‘为何’?
不愿,便是无需问的原因。
她方才已经摸到了门的边框。
阮笺云飞快转身,然而还不待她朝门前奔去,便听“轰隆”一声巨响。
厚重的宫门向里轰然倒塌,阮笺云下意识背身弯腰,随即却被紧紧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卿卿,是我,是我。”
那人的手臂抱得极紧,勒得她近乎要喘不过气。
阮笺云怔怔抬头,借着黯淡的天光,看见了一张朝思暮想的脸。
眼前的男人嘴唇发着抖,全然不见往日的矜贵从容,只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鬓发,一遍遍说着“没事了”。
苦苦支撑的心劲似乎一下子松懈了,如同坚固的城墙轰然坍塌。
她靠着他坚实的胸膛,喉咙发干,许久,也只轻轻唤了一声“含渊”。
他来了。
阮笺云终于支撑不住,要从他怀中软倒下去。
然而下一瞬,身子便被那人打横抱起。
腿上那抹鲜妍的红,几乎要刺伤裴则毓的眼睛。
认出伤口上插着她自己的簪子,刹那恍惚间一颗心似乎也被这簪子捅了进去,甚至犹嫌不够,几番搅动,剜得心脏鲜血淋漓。
他将她的头靠在自己颈窝,俯首吻了一下怀中人的眉心,低声哄道:“不疼了,不疼了。”
他抱着阮笺云转身便大跨步走去,看都没看屋内躺在地上的裴则桓一眼。
宫闱之内,没有不透明的事,更何况是牵扯到太子和九皇子妃这么大的事。
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传入四宫六院。
此时此刻,主角之一正静静躺在贞贵嫔寝宫的床上。
她倚在裴则毓怀中,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心下却是从未有过的安稳,不知不觉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便已躺在了床上。
腿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一门之隔,外间隐隐传来交谈的声音。
“主子,皇后那边又来催了……”
“不见。”
裴则毓眉眼是罕见的冷淡,如凝了霜雪一般,含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简短道:“让他们等着。”
话毕,便推开门,径直走进了房中,留下时良一个人在门外苦着脸应是。
裴则毓进来时,阮笺云正背对着他,蜷缩成小小一团。
她身形向来清瘦,此时蜷起身子,更显得肩胛单薄嶙峋,如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仙鹤。
裴则毓心里一紧,几步便到了床前,轻声唤她:“卿卿?”
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唤自己,阮笺云迷茫抬头,眼前的一切虚幻成泛红的重影,唯有那人的脸近在咫尺。
他从外面进来,身上凝了夜色的霜露,自带一股清凉之气,叫人不自觉地想靠近。
阮笺云此时神志早已不清,只潜意识中把他划进可以信任的人中,便顺着心意,用滚烫的脸颊去蹭他的手背。
裴则毓指骨骤然触到她双颊,却如同被烫了一下般立刻抽回。
两个时辰还没过,是那药发作了。
因着这药是前朝禁药,宫中御医也对此束手无策,连续试了几个方子,都不起效果。
眼下如果要解药,唯有那一个办法。
可裴则毓不能如此轻率对她。
他无权擅自替她决定这件事,便只能尽量拖延着药效,待阮笺云醒来再做打算。
等人醒来的这段时间,裴则毓想了很多办法。
如果她实在想要别人……只要在这京城中,他也会替她将人找来。
眼下人醒了,退缩的反而成了他自己。
阮笺云不解为何眼前之人会避开她的触碰,一双眸子水润中带着疑惑,呢喃着唤他:“含渊?”
她身上好热好热,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不像往常一样来抱她?
裴则毓目光沉沉,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没得到回应,阮笺云蹙了蹙眉,伸手去牵他的衣袖。
裴则毓抬手,指尖顺着她眉骨描摹,一路蜿蜒至艳红柔软的嘴唇。
他冰凉的指尖如同带着魔力,阮笺云被他摸得舒服极了,下意识追随着他的动作。
“要我吗?”
她有些迷茫地抬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指尖停在她的唇瓣上,微微用力,将柔软的唇压下去一个小小的凹坑。
“要我,还是要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