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裴琅出生后,两人便分房而居,裴则毓宿在书房,她宿在主殿。
本以为两不打扰,不想侍从竟将人径直带到了主殿。
她本已熄灯上床,闻言急匆匆披上外衫便迎了出来。
侍从一脸为难的表情,三言两语简短略过,楚有仪只知他原是被奸人陷害,下了情药。
原是来找她解药的。
男人压在她身上,□□,动作悍然,仿佛和谁暗暗较劲似的,却带了新婚夜也不曾见过的情意。
她身子久不适应,有些疼,却欢喜得舍不得躲开。
直到情至浓时,裴则桓伏在她耳畔,深情地叫了一声“云儿”。
夏夜如蒸笼,又才动作过一番,楚有仪身上的汗将床褥都打湿,心却霎时如坠冰窟。
她唇角甜蜜的笑僵住,一动不敢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底却忍不住,抱了最后一丝期待。
或许是自己听错了呢?
楚儿,有儿,仪儿……
她没有小字,一个一个将自己的名字试过,终于清醒。
绝无可能是自己听错。
是裴则桓叫错了。
她的夫君,做那事时,叫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从前楚有仪视他若神祇,将种种冷漠只当性格使然,甚至自豪于丈夫并不为情所动,是一个清明正直、足以留名青史的君王。
可那个称呼,却将她的幻梦霎时击得粉碎。
原来他也有情,只是不对她罢了。
楚有仪僵硬地随着身上的人动作,如同一具木偶,被人操纵着摆出各种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裴则桓才力竭,倒在她身侧沉沉睡去。
留下楚有仪一个人,独对着正上方的床帐,睁了一夜的眼。
恍惚如有神明指引,记起那侍从的含糊。
“……九皇子妃已经被九皇子带走了……”
她那时还疑惑,好端端的,怎得忽然提起九皇子妃?
现下想起那人姓名,方才恍然。
楚有仪忽觉全身发冷,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背过身去,不愿再看见枕边人熟睡的脸。
兄恋弟妻,多荒唐,多……恶心。
—
裴则桓到殿时,衣冠楚楚,神智清明,然而眼下乌青和眼中疲惫却难以掩盖。
皇后看见,顿时心疼不已,连问安都免了,只令他快些坐下。
成帝不动声色看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沉声道:“太子既然来了,就先讲讲昨日之事吧。”
“是。”裴则桓颔首,回忆起昨夜夜宴场景,缓缓道,“昨日宴饮接近尾声,儿臣不胜酒力,便提前离席。”
笙歌不息,敬酒攀附之人数不胜数,他颇觉厌烦,却碍于太子身份,耐着性子不好发作。
目光随意一扫,发现阮笺云的位子竟是空的。
于是起了心思,索性借故离席,在御花园中醒酒散步,企图与佳人不期而遇。
“不想行至半路,忽觉头痛难耐,恰好路遇一凉亭,便欲进去休息片刻。”
“然而困意渐浓,再睁眼时,便……”
剩下的话,不必再说,殿中诸人便也知晓。
见眼神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阮笺云便也顺势接了下去:“儿媳与太子殿下遭遇有些相仿,但并不尽然相同。”
“昨日有一侍女,误将汤食洒在儿媳身上,儿媳便随她往偏殿去更衣。”
“因着距离颇近,便未命人跟随。”
她原原本本讲述着昨夜的情形,讲到“失去意识”时,明显感受到裴则毓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收紧。
感受到他心绪起伏,阮笺云不着痕迹,掌心抚过他凸起的指骨,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放心,我没事。
成帝微微眯眼,道:“那引你去的侍女,可还记得是何模样?”
“瞧着年岁不大,身形瘦弱,长眼圆脸……”阮笺云回忆着,“至于衣装,便是普通宫娥的打扮,并无特殊之处。”
“卢进保。”
随行圣驾数十年的老太监熟悉圣人心思,不必主子吩咐,便已躬身领命:“奴才这就去查。”
说罢,无声地退了下去。
皇后身边原本便无随行侍女,剩下的人来时自然也没有带随从,如今卢进保一出去,偌大的宫殿便只剩这世间血脉至尊贵的五人。
成帝转而望向裴则毓,音色沉沉:“老九,到你了。”
“你怎知他二人昨夜会在那座废殿?”
阮笺云醒来的地方,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宫殿。
那里曾是先皇一位宠妃的居所,后来宠妃盛年而逝,先皇哀悼不已,恐触景生情,便命人废弃了那座旧殿。
又因位置委实过于偏僻,连宫人都鲜少有人涉足,裴则毓就更不可能想到了。
这话问到了阮笺云心坎里,她也忍不住抬头望向身侧之人,心不自觉揪紧。
是啊,他怎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