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南边一排窗户,采光极好,太阳晒在背上暖洋洋,暖得祁令懒洋洋。
祁令的暗中观察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斜对角的另一位演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演。
可喜可贺,可悲可叹。
走廊和教室同样以玻璃隔开,方便参观观摩偷师学艺。
安自无背对玻璃隔断,左手边不远处摆放八张凳子,既可以是家属等待区,也可以是正儿八经的听课区。
他找了个难以找到漏洞的理由从祁令身边逃开,做作地佯装挑三拣四,实则目标明确地朝心仪座位靠近。
家属等待区有个长发女人正在打电话,安自无当着她的面磨磨蹭蹭走过去,那女人只轻轻皱了皱眉,全程语速不变地和对面说话。
安自无新鲜热乎刚出炉的心瞬间凉半截,以不可挽回之势冻成邦邦硬能当榔头的冰疙瘩。
落在祁令眼里,就是上一秒的安自无乐颠颠走着选座位,落座瞬间像是按下情绪转化按钮,从嘎嘎傻乐变成皱皱巴巴忧伤蛙。
主讲师宣布DIY体验开始,是个很年轻的少年音。
祁令心系安自无,匆匆瞥一眼就把视线重新落在忧郁小狗身上。
心中感叹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么年轻就能在这么牛x的烘焙学校当讲师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雇佣童工。
那女人见安自无落座,便背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单薄决绝冷酷无情的背影。
安自无竖起耳朵听她讲话,隐约听到“怎么又来”、“没完没了”、“真烦,我待会儿就走”诸如此类的话。
时隐时现的玻璃心瞬间满血回城,毫不客气地挤过安自无坚强心脏占据主导地位,二话没说立马自爆。
“嘭——”。
“哗啦——”。
满地都是小安碎成渣渣的心,阳光照射下,泛着冰冷光泽。
安自无鼻翼翕张,死死搅住藏在桌下的手指,颤抖着不引人注意地深呼吸平复情绪了。
两下之后平复失败,鼻子瞬间酸了。
很想哭。
祁令注意到孩子头顶乌云,忙拿出手机解锁。
流动烘焙师正推着小推车分发切好的现烤面包胚,祁令侧身腾位置,边噼里啪啦敲字边说谢谢。
信息发送成功,前后也就三十秒功夫,祁令再一抬头,对面分发蛋糕的小推车遮挡视线,祁令微微转动身体错开视线。
然后她发出一声震惊疑惑的鼻音。
“嗯?!”
祁令满脸问号。
安自无的位置业已人去楼空,瞪大眼烤箱旁边,家属等待区的长发女人也不见踪影。
祁令心中警铃大作,正欲起身追人,手机震动两声,是安自无的回复。
7777:【怎么啦老弟?怎么心情不好?身体不舒服吗?】
透明人罢了:【没有啦姐,学校突然有点事,俺先走一步。】
祁令正想回我跟你一道,字还没打完安自无紧接着又回复一条。
透明人罢了:【姐你把蛋糕做完哈,他家水果老新鲜了,多加点。】
祁令:“……”
得,上头交代了死任务,祁令抬起的屁股重重落下,揉捏眉心呼出一口气。
心中赏了安自无两个大嘴巴子:什么狗屁不通的理由!平时上课你都不好好上!七天乐大长假你说学校有事找你!
为了和赵敏淑说话,也为了不被祁令发现端倪,安自无特意选了离祁令十万八千里的位置。
谁知他期待已久,私心重重设计的“偶遇”,被赵敏淑兜头摁在冰桶。
心脏被狠狠揉搓扁圆,安自无几乎难以呼吸。
安自无跟着赵敏淑的脚步,跌跌撞撞追出去,沉默地流着眼泪。
安自无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你已经习惯了不是吗?改变不了的事情就不要为此伤心难过。
道理懂归懂,但安自无有时还是难以接受。
他是只有自知之明的哈巴狗,被人丢弃,却还是不死心,面对喜欢的人还是忍不住贴上去,哪怕不被在意。
他和安自稀明明都是赵敏淑创造出来的,为什么偏偏自己流眼泪时没有妈妈安慰。
其实安自无知道理由,从一开始就知道。
可他也是真固执,头撞南墙不回头。
红色小轿车挂档起步,在离安自无二十公分的位置掀起一阵狂风绝尘而去,像在逃避什么洪水猛兽。
安自无在气流中努力睁大双眼,透过下降的车窗,他看到赵敏淑淡漠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