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令无力计较,“那你把那点零碎的都说了,剩下的我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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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喝水这种事无需策划,赶车出游升学工作这些都有目的倒是有必要,有目的要达成自然要费些心力,有条件费心力的是活人。
活人的事,策划出花儿来,终归抵不过一句“顺其自然”,到头来不过叫做“日常”。
是日常总归会有意外,意外中最坏的境况,是眨眼之间,生存形态发生改变。
玻璃球乍然破碎,漫天雪花飞舞。
冻伤的凌迟的,是记忆空间主人。
怅惘的不甘的,是球主人。
和日出一起飞向天际的航班,早高峰拥挤却安静的地铁车厢,烈日当空骑着自行车穿梭街道,暮色四合融入霓虹的汽车尾灯。
挥手告别相约下次再见的友人,举着横幅欢迎久别离家的归人,多月省吃俭用购买的心意物件和待取的快递,蜷在家门口等待主人一整天的小猫小狗,热气腾腾的饭菜,翘首以待的家人。
太阳已然落山。
一声巨响,一切化为乌有。
葬礼策划师在浓稠夜色中现身,清扫琉璃碎片,问那球隶属的主人,还有一些时间,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吗?
简言之弄了半天,两班来回倒空间来回换只是个幌子,祁令来这儿的正式工作,是负责善后的扫地工。
不过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些,因为安自无压根不知道葬礼策划师具体是干嘛的。
他只知皮毛,口供简简单单:“有人让我来找你,说你是葬礼策划师,是‘桥梁’。能让我妈妈弟弟看到我,真真切切地看到我。”
玻璃球碎空间重叠,时间杂糅错乱,彻底清扫干净前不定时的时间差,是安自无唯一的和真实存在的人产生交集的机会。
而记忆空间的玻璃珠是发生在过去的事,安自无是个不存在的人,在赵敏淑和安自稀的视野中,是看不到他的,那怎么办呢?
这时候,他就需要一个“桥梁”。
假设,狗蛋在高中时第一次遇见他的同桌张三,那他们怎么在没有相识的时间和空间里产生关联呢?
天空一声巨响,李四闪亮登场。
这厮是狗蛋的小学同学,同时也是张三的初中同学。
狗蛋和张三互通有无一串供,诶嘿!这小子我认识!巧了大师兄,俺也一样!
被人背地里提起的李四阿嚏一声,推动无形气流翻滚流淌。
风从现今来,吹到从前去,绕于桥头上,翻起叶一片,落入李君掌。
从未露脸活在传说中的李四同志,使狗蛋和张三在素未相识的过去产生联系。
是狗蛋和张三的“桥梁”。
照理来说,祁令未曾与赵敏淑产生过交集,和安自无也是一睁眼才认识,没时间没心思互通有无。
别说桥梁了,她连坨水泥点子都算不上。
但,特殊就特殊在这里。
她可是葬礼策划师啊!
跟孟婆或者灵魂摆渡人一样,游走在生与死的界限间,拥有规则之下至高无上的特权,是记忆空间里的“自由项”。
安自无秃噜完那句话就闭了嘴,屋里陷入沉默。
祁令以为安自无大喘气,等了会儿,什么也没等到,她还以为安自无给自己喘背过去了:“……没了?”
安自无:“没了。”
祁令:“就这?”
“就这。”
“‘有人’?那人是谁?”
“……人家不知道呢,没见过了啦。”不知道为啥突然变嗲。
“什么是‘桥梁’?”
“俺不造哇……他也没给人家解释,就说了那么多。”
安自无一问三不知,祁令受不了了:“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收到!”
祁令:“……”
没进入社会,就知道现代奴才口号了。
祁令又问安自无,那人是怎么给传达信息的,安自无扭扭捏捏吭吭哧哧,祁令一拍沙发,安自无立马答曰脑电波交流!
经历过时间跳跃空间转移自由落体变阿飘,祁令竟该死地觉得没毛病很合理就该这样!
祁令抹一把脸,悲哀地捏捏眉心,说安自无听风就是雨不辨是非对错就立马找来,也不怕遇到坏人。
安自无有些委屈,“遇到危险顶多嘎了,再说我也死不了了啊……”
他又做了个类比:“姐,我就像医院里那些求医问药无果走投无路的病人,只要有一丝机会,再离谱再匪夷所思,就算那人让我生吞屎壳郎,我也得试试啊……”
声音渐低,委屈得能掐出水儿来:“再不试,就真的,没机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