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祁令和许夺愁都觉得怪没必要的,但祁令跟她朋友一说,朋友怕她吃亏,举双手双脚满地撒泼让她再签一份,白纸黑字许夺愁赖不了账。
翻到合同末尾,祁令抬眼问:“现在几号?”
许夺愁说了个数字。
“啥玩意儿?”祁令不可置信:“今天周几?”
“周一啊。”许夺愁特贴心补充说:“周一凌晨三点。”
“啥玩意儿?”祁令瞳孔地震:“我进去那么长时间,算下来还不到两天?!”
“啥叫才啊。”许夺愁委屈道:“我都趴地上一天半了快。”
祁令冷哼:“那你命还挺硬,没把你渴死。”
许夺愁:“……”
合同截止日期是周日,眼下合同已失效,吃亏上当及时止损,多余的祁令也不想掰扯。
反正以后大概率不会再见,干脆把朋友的联系方式推给许夺愁,让他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朋友,转头上楼收拾东西,天亮就跑路。
许夺愁一脸颓丧,颠颠跟着,扒拉着门框道歉又讲好话,对不起啦你别生气,我知道错啦你别不理我……
“我没生气。”祁令拉出行李箱,放进去一摞衣服,“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追根溯源我也脱不了干系。”
许夺愁心里咯噔一下,没生气就是生大气,接着嘚吧嘚嘚吧嘚,有气别在心里憋着呀,有怨言来骂我我会补偿你哒……
祁令又重申没生气,许夺愁惊恐,这怎么敢信。
人狗沟通有障碍,祁令戴上耳机调开音乐。
许夺愁心如死灰,完蛋,拒绝沟通是爆发的开端。
人不一定听得见,但道歉得看态度看诚意,许夺愁以出色的单口相声天赋,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翻来覆去地说。
祁令收拾完东西摘掉耳机,人都傻了,这玩意儿位置都没变,也不嫌累还在说。
怪不得两天都没把他渴死呢。
祁令掀开被子往下一躺,“门神,我要睡了,你还要杵在那儿吗?”
许夺愁撇撇嘴,帮她关上门,走了。
一觉睡到十一点,祁令心情美妙得像听到公司破产倒闭。
洗漱完把床单被罩扔进洗衣机,拎着箱子下楼,许夺愁颠颠迎上来,眼睛亮亮的:“姐!等你好久啦,快来吃饭!”
餐桌从这头到那头是各种各样的外卖,香气四溢,丰盛得像五星级酒店自助餐。
祁令感叹:“好家伙,你不说我还以为是断头饭。”
许夺愁殷勤夹菜,祁令盖住碗:“大哥,真没必要,你不是给我工钱了吗?”
许夺愁有些受伤:“这是两回事啊,你总得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吧。你就不想揍我吗!”
祁令挑眉,诶呦这人脑回路确实不一般。
“激将法?”祁令放下筷子,前老板忽然殷勤可不是啥好事,“压力不会成为我的动力,只会成为你的病例。说了没事就是真没事,你再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没安好心。”
许夺愁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全程安静扒拉饭。
祁令松口气,可算安静了,再嘚嘚拳头就要硬了。
吃完饭俩人收拾桌子,好聚好散,为了不让气氛那么尴尬,祁令主动挑起一个轻松的话题,俩人聊得还挺乐呵。
氛围逐渐融洽,祁令挥挥手:“拜拜啦,老板,祝我离职快乐!”
许夺愁抿着唇,把行李箱推过来。
祁令边换鞋边说:“不用送,四件套还在洗衣机里,你去收出来。”
许夺愁心不在焉:“……嗯。”
祁令心头一跳。
“求求你——给我一个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叭——”
果然……祁令嘴角抽搐,怎么又来?
头也没回,两指并拢摇了摇,不打算捧场了。
按把手,开门。
迈步,提箱。
放下。
卧槽!
行李箱落地,祁令眼前一黑。
——等等!这熟悉的感觉!
所有意外来临前都有或大或小的预兆,比如震前犬吠,危前心悸,或者一闪而过的奇怪感觉,总是让当事人不放在心上。
事后回想,才发觉一切都有迹可循。
比如上一次进入记忆空间前的那个上午,祁令在CT室外排队,遇见的那个同样等待着的憔悴又疲惫,年纪不大却头发花白的病人家属。
他颤抖着手翻看病例,最后绝望地捂住脸。
这本是个不值得记住的片段。
但怪就怪在,祁令明明是个近视眼,却隔着近两米距离,看清男人手中报告单上小四号仿宋_GB2312字体。
写着“车祸”、“头部重伤”等字样。
后来许夺愁还状似无意实则故意地问到,她前边那位病人是什么情况,使得她等候时间过长而没有一起去菜市场买猪蹄。
以及等待猪蹄起锅时,打游戏遇见的那个话很多的,连家门口的那棵李子树生长周期都能讲完,却没讲完“某个同学”事迹的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