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一分钟后，门里的人被吵醒。

手里抱着平板电脑，划拉着确认消息无误，扔到一边，起身。

床上的东西太扎眼，这人平静地看了一会儿，用被子盖住，眼不见心不烦。

拧开门，那人被搂住，柔声细语在耳边响起，翻来覆去絮絮叨叨：“小鱼儿小鱼儿，想见你想见你，我爱你的呀，最爱你的呀……”

祁令震惊地看着乔思朝变了个人格一样，抱着一个瘦削的……短发男人，黏黏糊糊。

乔思朝没关门，她坐的位置正对着门，想不看见都难。

那人很冷淡，强硬地推开乔思朝。

乔思朝不挫败，更热情地扑上去，嘴里嘟囔着爱，念叨着想念，最后脸埋在那人脖颈处，呜呜哭了起来。

“嘭——”

那人眉头紧锁，烦闷地关上门。

对门的户型采光更好，但相较于隔壁房间的清新明亮，小鱼儿的屋子可以用暗沉压抑来形容。

屋子主人似乎极度惧光。

光亮欲从窗户扑进屋内，无一例外被遮光度极高的窗帘强行截断，徒留满世黑暗。

合上门，这里几乎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

乔思朝不顾小鱼儿挣脱，强硬地牵着小鱼儿的手，轻车熟路地朝卧室走去。

卧室是整个屋子唯一明亮的地方，窗帘留了一道一拳宽的缝隙，阳光争先恐后斜斜切进房间，被褥中央明亮着一块温暖的四边形。

乔思朝和小鱼儿以狭窄四边形为界，分坐在两侧黑暗。

小鱼儿百无聊赖地盘坐在床上扣手，乔思朝有些拘谨，只坐了床边沿一小部分，像是怕压到被褥。

乔思朝拿起老款平板电脑，用指纹解锁，翻阅聊天记录，切换软件，上下滑动界面，最终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

小鱼儿听见，手指一顿，嗓音低沉，不客气地问：“叹气干什么？我做错了吗？”

“怎么会？”乔思朝抓住一捧阳光，送到小鱼儿掌心，紧紧握住，手很凉，“小鱼儿，我最爱你。”

小鱼儿轻嗤一声，瞪了乔思朝一眼，偏过头。

手却没有松开。

乔思朝红着眼，用看稀世珍宝般的眼神，细细描摹她的小鱼儿。

和世间绝大多数人一样，小鱼儿是个平凡的人，拥有丢到人堆就石沉大海的平凡长相。

眉毛没有形状，也没有修过，也没有野蛮生长。

单眼皮，眼睛不大，睫毛不长，瞳仁很大，瞳色很浅，和光的颜色很像，却好像照不进光。

再普通的五官，结合出的也是独一无二的小鱼儿。

乔思朝跨过光构成的界限，想要拥抱。

小鱼儿戒备地后挪，呻吟低哑：“你想干什么。”

“想抱抱你呀，我又不会伤害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乔思朝弯着眼睛，坚持不懈地表白：“好久没见啦，我很爱你。”

小鱼儿面无表情，终于和乔思朝对视上。

盯着她，不说话。

乔思朝的瞳孔也是琥珀色，眼睛微弯，亮光之下散发着朦胧梦幻的光芒。

小鱼儿惧光，撇开眼：“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肢体接触。”

“知道啦，”乔思朝很会抓重点：“就知道你也爱我。”

小鱼儿：“我没有。”

“有吧，有吧。”乔思朝趁其不备捏了下小鱼儿脸颊，“爱我吧，求求你啦。”

小鱼儿不回应。

那就是默认，乔思朝摸黑拉开衣柜，扒拉出一只皱巴巴的黑色双肩包，没有商议直接通知：“出去玩，晚上就走，为期一周，我来收拾东西！”

小鱼儿意味不明地问：“有必要吗？”

“当然有啦！”乔思朝往背包里塞了件防寒外套，有些生气，“你和网上那些不认识的人都能有始有终，为什么和我不可以？”

“因为我讨厌你啊。”

“唰——”

拉链被带着怨气地拉上，乔思朝捏着小鱼儿下巴，语带冰霜，“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很过分。”

光跃在乔思朝眼角，小鱼儿对视上她宛若刺刀的眼神，想到泛着银光的匕首，微微歪头，嘲讽地笑，“你说，背着三条人命，让我该怎么喜欢你？”

乔思朝嘴角抽搐，胸口起伏，手指颤抖地指着小鱼儿，怒不可遏，“我说了多少次，这不关你的事！”

“哈。”小鱼儿轻嗤，敷衍道：“哦，知道了。”

乔思朝握了握拳，深呼吸，压下心头怒火，“换衣服，准备走。”

小鱼儿懒得动，“这件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