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走廊上,祁令想起来,最初和小姑娘搭讪的缘由。很简单,普通人的生活没什么惊天动地。
“那时候我看见她在写往年的高考卷,难度系数很大的全国卷。物理和数学压轴题,她答出来了,全对。”祁令回忆着,自愧不如,“我那时候只有本事写第一小问。”
吃过饭六点半,许夺愁收拾外卖盒,祁令教许斩给布布和汪汪疏毛,问他:“这次要多久啊。”
“不确定,”许斩也说不好,“不过最长不会超过一周。”
许夺愁收拾个垃圾回来好像被夺舍了,一副被吸干了精气一样萎靡不振。
忽然文艺附身,也有可能是想起第一次实习上工时的血腥吓得,想起命运的苦厄愁的。
许夺愁拍拍许斩,又拍拍祁令。
“在你活着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怎样同世界好好告别?”
许夺愁感时伤怀,祁令控着汪汪,查看她尾巴上的毛有没有打结,顺着他文艺的话说,“我站在生与死的界限,绑架月亮当人质,要挟太阳与我陪葬。”
许夺愁撕一声,还挺疯批的,问祁令,“如果墓碑上只能刻三行字,你会留什么?”
这个问题祁令曾经刷视频看过,背出最喜欢的一句:“这辈子都活在条条框框中,这次我只想写两行。”
许夺愁伸手和她击掌,祁令手没空,许夺愁又乐呵呵放下,“我也给这条评论点赞了!”
许夺愁还是紧张,不停嘀嘀咕咕。
许斩嫌他啰嗦,说他要去疏毛练手,薅走猫叫走狗,留祁令一人听许夺愁念经。
祁令无语,教养迫使她说不出打击处于紧张害怕焦虑状态的许夺愁的话,但又实在不想安慰他。
拿着手机坐沙发上,一边嗯嗯嗯应付他,一边无聊地巡视各个软件。
打开支付宝,正中间的最近消息提示有入账,祁令疑惑点开。
十五分钟前,许夺愁又给她转了一笔巨款,备注是此次策划的工资。
祁令抬眼,看着许夺愁得吧得不停蠕动的嘴唇,忽然觉得这策划师的活也不是不能干下去。
身为社畜,祁令的接受能力、适应能力以及情绪调节能力极强,心态贼稳,有共情能力,也能很快抽身,要不然她分分钟得在单位门口上吊。
祁令反正觉得这活挺轻松的,按现在这种竞争压力下,这种工作时间短待遇高的工作,估计只能在刑法里找了。
祁令绝望地闭了闭眼。
数额很大,要不要……忍一下?
“我知道你很急,”祁令在许夺愁喘气间隙逮着空说:“但你先别急。”
许夺愁整个人没沾过班味,眼神里有股清澈的愚蠢。
见他如此气馁,祁令恶从心中来,他的人生不够完整,她不允许。
“我知道你不想做,”祁令摆出一副知心人的嘴脸,对许夺愁进行pua,“但这是你的职责。而且,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吗?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怎么做是对的,也知道怎么样能做好。”
许夺愁感觉有点对,但又感觉有点不对,试图输出自己的想法,被祁令抬掌打断。
人一不小心就会成为自己曾经讨厌的人,祁令嘴里吐出秃头主管的过往言论,心中对自己唾弃,看着许夺愁逐渐迷惘的眼神,和因没吃过的大饼而逐渐欣喜的神情,又大呼快意。
“我这样做是因为我关心你,你应该理解我的苦心吧?”祁令以秃头主管的经典话术结尾。
“嗯嗯嗯嗯嗯。”许夺愁眼睛亮晶晶,被哄得五迷三道的,“所以以后,大千世界我们一起闯?有你一口肉有我一口汤?金字塔收费处挪到我家客厅?”
祁令反手拿出一沓A4纸。
加厚款,很有仪式感的打印辞呈,夹层是类似黄符图案的换/替/代班协议。
“世界那么大,你这片我还是接受不了。”
还是算了,见好就收落袋为安。
许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