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的场合,郑霖霖不多言,只端庄地挽着贺璋的臂,礼貌性地笑,心思早就飞走了,偷觑着贺璋的笑容,揣测:今夜应该是满意的吧?
一整天的不顺在今夜的宴席上止住,今夜相谈甚欢,合同推进顺利。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贺璋收了笑,转头看陪着一脸小心的郑霖霖。
目光先扫到颈边坠着的红宝耳坠,又晃悠悠地垂落。低胸礼服愈显丰盈,那颗红宝石项链坠恰到好处地落在沟壑间,勾勒出成熟女人的诱惑。
他勾起那颗红宝石,冰冷的指尾压在她肌肤上带起一片颤栗。她屏住呼吸,等了好半晌,终于听见一声淡淡的:“还行。”
郑霖霖松了一口气,抱住贺璋的臂,正要贴上去说话,却忽然听见声娇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点儿也不冷呀。”
这声音太熟悉!
她看见他瞬间就变了脸色,冷如三九寒风,眼神阴鸷,充满杀意。她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扈樱早已看见郑贺两人,不过瞥一眼,就转开注意,继续笑盈盈地对敖仲道:“我哪有那么脆弱。”
说着,她张开双手去感受卷来的阵阵夜风。
敖仲不赞同地握住她的手,入手如玉石般凉,他皱了眉,迅速又小心地握着手塞回她羽绒服口袋,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停了片刻,又替她将松松围在脖颈间的围巾系紧。
扈樱不觉得冷,虽是二月中旬,这天却无端地热,披件薄薄的大衣恰恰好,正是翩翩风度。可偏偏他不同意,说她正是该注意保暖时。殷柳在一旁连连应声,那模样就差摇旗呐喊。
迎着他们目光,她不得不换了件羽绒服。她微微不满:“我都被裹成球了。”
敖仲很耐心,像哄孩子:“到车上就脱。”
会所停车场不远,几步路就到,扈樱想一想,决定勉强接受:“行吧,再听你一次。”
说话间,一人一龙从郑贺二人身边擦身。
郑霖霖没动,手仍搭在贺璋的臂上。随着那两人越来越近,她能感觉到臂上肌肉也越来越紧绷,至最后臂猛地一摔,她忙顺势松开手,想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
哪知,贺璋猛地一扯项链坠,她趔趄一步。
还没站稳时,胸前传来一阵火辣的疼,她更不敢挣扎,恐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扭曲了脸,像个吃人的恶鬼。她不敢对视,低下头,瞥见自己胸前一道长长的血印,划伤自己的指甲并没有离开,正深深地按进软肉里。
很痛,却不敢喊出来。
声音从齿缝间凶狠喷出:“怎么?怕了?想逃?”
真的很怕!
饶是郑霖霖平时如何巧舌如簧,此时竟想不出半句辩解之词,硬挤出个笑,呐呐道:“没,没有。”
“是吗?”贺璋的话阴冷得像条吐信的毒蛇,“婊子!不怕逃什么逃?”
话音还未落,手已经用力一推。
毫无防备的郑霖霖被推得直往后退,惊慌失措之下双脚不利索,互相绊了一下,一只细长的鞋跟承受不住这力道,咔嚓一声。
真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脚下一歪,郑霖霖彻底稳不住身形,尖叫着向后跌倒。
若是事前有人问扈樱救不救?扈樱肯定答不救,对于讨厌的人,不伤及性命,不过摔个屁股墩,她乐得袖手。
但,行动快过脑子。
而且,谁让郑霖霖好巧不巧地倒向自己呢?显然是贺璋故意的。
她下意识地就伸手扶一把,免得撞了自己,皱眉,凉凉地笑:“你眼光是真好,千挑万选这么个垃圾傍着。”
难道是她想的吗?
赵昊轩倒是比这贺璋好一些,可他被扈樱迷得神魂颠倒,再不联系她。不然,她也不会退而求其次,她已经失去了一次女主的机会,她不得不抓住下面的机会。
两人都拿自己做筏子,就是看自己最好欺负。
对扈樱相助的感激刹那间烟消云散,再抬头看扈樱时,郑霖霖眼中掩不住怨怼。
但是,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狠,她现在谁也不敢得罪,只能委委屈屈地低头,闭嘴。
郑霖霖伏低做小惯了,贺璋却受不得屈。
他已经憋屈了整整一天,本就在强自压抑,此时怒气蹭蹭得冲出来,如火山爆发,他赤红了双眼:“你说谁是垃圾?”
敖仲和扈樱终于正眼瞧来。
一个水蒙蒙的一双眼中毫无波澜,没有半点情绪。另一个似笑非笑,淡淡的嘲讽毫不掩饰。
从最初两人出现后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到现在冷淡不发一词,处处都透露出蔑视,贺璋很敏感地觉得屈辱万分,完全丧失理智,只剩冲动。
他猛地拨开挡着前面的郑霖霖,如一条疯狗般冲过去,扬起手就像给她一巴掌。
敖仲没动,这种小事动了,是小瞧扈樱。
扈樱也没动,连眼都没抬,只笑盈盈地问:“你比你家狗强?”
轻飘飘的一句话,有泰山压顶的分量。
那只手顿时定格在空中。
气氛诡异得凝滞。
摔倒在地的郑霖霖率先回神,以超出平时万倍的灵活度一骨碌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扑上来,声音都喊劈了:“贺总,贺总,别别别。”
她想起了视频中扈樱斗犬时的动作狠辣,两条狗的惨不忍睹,什么嫉妒、委屈、怨怒都被抛到爪哇国,只剩下恐惧。
郑霖霖试图压下贺璋抬起的手臂,口不择言地劝:“贺总,你肯定不如你家狗,你千万别……”
贺璋的脸都黑了。
陡然止住话头,她狠狠地咬了下舌头,继续语无伦次地找补:“不不不,不是你不如狗,是你的狗比你强,不不,是你的狗会打架。你不会打架,你万一被她打一顿,你瞧你的狗,眼都瞎了,你万一被她弄瞎了眼,多……”
“啪”一声,清脆的掌掴声打断了郑霖霖的话。
这一掌力道沉重,郑霖霖被打的退后了一步,脸颊上迅速浮出几道红指印,更将她打得懵在当场,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微张着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暴戾凶狠,不解气似地又挥了一掌,再次响起一声清脆的“啪”,伴随着他的嘶吼:“滚!”
扈樱看着郑霖霖的眼,问进她内心:“为了那点钱,值吗?”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是天狐与生俱来的摄魂问心。
值吗?
都是父母生养的,凭什么得这么低三下四的?以前等价交换,她忍气吞声换他资源金钱,但,挨打、被羞辱、出卖自己……真的值吗?
足足有半分钟,郑霖霖一动未动。
半分钟后,一声尖叫响彻云霄:“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我好心劝你,为你着想,你居然打我?你个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的东西!猪头三,我跟你拼了。”
她扬起手包砸向贺璋。
轮到贺璋怔愣了。平时低声软语,温柔小意的女人突然就变了模样,像个骂街泼妇,癫狂、粗俗。
这么一愣就失了先机,太阳穴上挨了一记砸,顿时有点晕乎。
郑霖霖只是看着瘦弱。为了保持身材,她再忙一周也至少健身三次,肌肉爆发力很强,速度也很快。
手包/皮质坚硬,砸在身上更增加了杀伤力。
贺璋却相反。他沉迷酒色,已是外强中干。
太阳穴上那一下还没能缓过来,手包、拳头又落雨般劈头盖脸地砸来。他一时招架不住,本能地抬手护住头脸,这一下视线受阻,更落了下风。
郑霖霖越战越勇,一面尖叫着哭诉不满,一面手脚并用,砸、挠、踢,十八般武艺都施展开,只打得贺璋嗷嗷叫唤着往后退。
这两人,攻守之势已定,一追一逃间就离得远了。
扈樱在后面笑得直不起腰。
好一会儿后,她扶着敖仲温暖的手,给殷柳打了个电话:“我发定位给你,你通知媒体来,多多益善。”
明日的热搜她都替他们想好了:月黑风高夜,暴打金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