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仲没有直接回答,随手画了两道符。
三道符并列在眼前,扈樱难免仔细去瞧了瞧。
乍一看,繁复的符文几乎一样。
但是,既然敖仲特意其并列呈现,必有缘由,扈樱又细心地对比了一番,终于发现细微差别。敖仲画的第一道符与自己所学的一模一样,与鲶鱼精所画的有两处区别。
她指了指差别处:“这两处有一点不一样,但是,这点区别并不影响效果,我瞧着效果好像差不多。”
敖仲点头。
扈樱得了鼓励,再去看最后一道符,这道符又有不同,与前两道符只是各有一处不同,这两处不同处正分别对应那两道符相互不同处。
她虽修为不够,前世的眼界记忆却还在,指着最后一道符猜道:“鲶鱼和我的符是根据这道符变化而来的?”
“是,这才是最常见的符制卸气术。”敖仲指着最后一道符解释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对于修为足够的修行者而言,卸气术并不需要利用这道符,只需在施术时以指为笔,虚空而画即可。修为不足者施术时法力不足,卸气术效果微乎其微,才会用得着符制卸气术。在符纸上画符,将法力灌注其中,在真正施术时再以法术相激,即可增强效果。”
他指着其中一处不同道:“你修习的是涂山天狐术法,长于生生不息,所以在画符时,这一处改变是为了加强你长处,能更好利用法力。”
扈樱想了想,学会了举一反三,指向鲶鱼精那道符的另一处不同:“这里的变化是为了适合那条鲶鱼的修为?”
敖仲否认:“不是。”
“这个变化是为了常宁……”停顿须臾,敖仲续道,“还有潘念锦。”
扈樱疑道:“以她们俩的修为,也需要这样吗?”
敖仲道:“现在当然不需要,但我教她们时是一千多年前,那时她们还小,修为不足,所以我根据她们的特性做了改变。让她们自己学这个既可熟练以后的卸气术,也可备在身边防万一,能有机会逃脱危险。”
“所以,这件事幕后……”扈樱默了片刻,才继续道,“常宁不可能,只有潘念锦?”
她虽然不喜潘念锦,但也不得不承认潘念锦心细沉稳,行事稳妥,不太相信潘念锦会狠辣胆大至此,与她风格不符。
敖仲摇了摇头:“我不是一个好老师,只教了她们如何施展法力画符用符,并没有教过为何这么画,所以她们应当不会注意到其中变化。”
声音也渐渐冷了下来:“若不是有了这么个破绽,我们根本无从寻找。”
扈樱点头赞同:光听鲶鱼精的描述,这位凭空出现的男子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想找着确实很难,他们更不会去猜测这男子是用了变化之术的女子。
虽然有些被说服了,但扈樱仍问了句:“但是,你确定只有她俩?说不准她们又教了谁。”
敖仲瞧着她笑道:“修行者子嗣艰难,便是我们龙族……相对特殊,这一千年中也没有新生孩童。她们教谁去?”
前半句听着有些耳热,扈樱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这么说来,这是挺鸡肋的一道术法,大了就用不着了,也就是遇着了我,才有些用武之地。”
扈樱像只猫儿一样柔软地钻进他怀里,贴在他胸膛上笑:“不过,我有你,这术法其实也只能用来玩玩。”
敖仲被她突如其来的亲昵逗笑了,摸了摸她的柔顺长发,像在摸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满是爱怜。
扈樱环住他的脖颈,趴在他肩头低声道:“既然证据确凿,潘念锦反正是按律处置,没什么可说。只是常宁那里,需要寻个好时机,慢慢跟她说。”
她又抬头望他:“对了,潘念锦会被怎么判?”
“谋害帝姬,当废去修为,永绝神性,贬入轮回。”
扈樱叹道:“终归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常宁她怕是要难过的。你跟她说时,别像上次那样严肃,也念着点她的感受,说软和点,安慰安慰她。”
安慰人,本就不是自己擅长。
敖仲不置可否,前晚才绞尽脑汁安慰了怀里的人,再来一个……他觉得自己不太能完成,最后他道:“再说吧。”
扈樱瞥他一眼,笑道:“常宁若知道她伯伯这样不走心,怕是要更伤心。”
*
常宁非常郁闷,她的面前正放着一个视频。
视频里,大雨倾盆浇灭最后的火苗。一只手指按下了暂停键,于是,满屏幕的雨线,密不透风地令她窒息。
常宁咬着唇偷瞥站在面前的爷爷。
东海龙王五感灵敏,立刻盯住她的眼,哼一声:“你不是说他不在松城吗?”
常宁可不敢承认当初的胡诌,只能咬牙坚持:“我真不知道他在啊,前几天我去找他,家里还没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