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药不明所以,现在的身份做什么都尴尬,薛药催促扶玉骨快点去处理伤口,至于地上的狼藉,交给她搞定。
扶玉骨盯着她看了很久,仿佛可以透过这具身体能够看到自己的灵魂一般。
薛药不明所以,并不害怕他的目光。
莫不是发现了什么?薛药看着周围汹涌的阴气,试探性地问,“仙君看到什么了吗?”
扶玉骨眼睫轻颤,明明身前立着的是一个男修,眸中却映出另外一位修士的身影。
那些血腥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扶玉骨起身,眸色平静而冷,“没有。”
薛药泄了口气,“那仙君快速处理伤口吧。”
等扶玉骨离开,薛药在原地坐了一会,随手掐了一个诀,清理了地上的碎瓷片。
等等,薛药看了看自己掐诀的手,不对劲啊?扶玉骨为什么要用手捡?
扶玉骨走到走廊处回头,透过掩映的树影,刚好可以看到薛药站在亭中的身影。
右手的伤未经包扎往下一滴一滴地滴血,他摊开左手,看着手中的药瓶,面无表情地捏碎。
他不再回头,一直往前走。
薛药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但又不好说这种感觉是什么。
再过几日就要进入秘境了,薛药心想,她应该留神对付这个。
按耐不住,薛药回想起现在被关起来养伤的宋师兄,心想要不然过去看看。
扶玉骨回了殿内,他的住所在仙山一隅不算偏僻却也安静,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拾阶而上,手上的伤已经不再流血。
进入殿内,殿内装饰不似寻常仙府一般奢华飘逸,里面装饰物不算多,靠近窗边的位置放着一只从别出折来的寒梅含苞待放,被永远定格在此。
轻纱垂落,将偌大的宫殿中衬得仿佛雪洞一般冷凉。
扶玉骨走到桌案边,上面放着几个用来解玉的金刀,他按着那冰冷锐利的刀具,映出长眉下漂亮冷漠的凤眼。
他垂下眸,蓦然想起什么。
那次下山历练的弟子不算无辜,随着长老回仙山之后,把一桶脏水泼在了扶玉骨身上。
扶玉骨虽然性格冷清却也温和,在仙门之中颇有声誉,也有朋友两三,谈经论典,寻道访仙,从某种意义上讲扶玉骨也挺受欢迎的,只是,并不交心。他性格透通,如果愿意可以同任何人处好关系,可惜……
——
“你要去找宋师兄?”
“你真不怕得罪人啊?”
没想到薛药要去见宋云,几个同门弟子生怕被连累,“要去你去吧。”
末了补了一句,“你们也确实应该去。”
这件事闹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听到薛药在打听宋云现在在哪,几个弟子连连摇头。
“不过我们听说宋师兄在外院过得挺好的。”
薛药眸中露出点惊讶,和她想的不同,还以为这种人下了外院会心有不甘,被排挤。
好吧,是她狭隘了。
“虽然说仙君原谅了,但你还是别去了。”
几个弟子劝道,“咱们还要为日后的秘境做打算。”
薛药摇头,还是想去看一看。
那个男修知道后,面露惊讶之色,“你找他做什么?”
“没什么。”薛药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子,“好歹也是同门,我想去看看。”
男修闻言,意外道,“想不到你还在乎这个,宋师兄前段时间说要受刑来着。”
薛药点点头,干出这种事,其实他们都应该受刑的。
“不过,真是意外。”男修脸色莫名,“仙君竟然替他求情了,真是好脾气。”
薛药疑惑,“这样不好吗?”
果不其然,弹幕上一堆憋屈的。
【我这辈子最讨厌大仇不得报。】
【人家好脾气你们就蹬鼻子上脸。】
就是就是,这样多好,人家被污蔑的还未生气,他们倒是心声怨怼起来了,真是稀奇。
男修脸色难堪,给薛药随便指了个方向,“你知道什么,滚吧,以后少来烦我。”
薛药:……
拜拜了您嘞。
薛药抱了抱拳,果真转身就走。
男修见状,气的瞪眼,“你去吧,最好被连累死才好。”
他扭过头,转身离开,和薛药背道而行。
宋云现在在的地方任然属于仙山范围,却已经是外门弟子了,他住在偏门别院,虽然说有扶玉骨替他求情,免去了仙山的责罚,却还是受了长老的教训。
这件事情说来也奇怪。
宋云联合几个人的时候,在大殿之上公然将脏水泼向扶玉骨。
除了几个参与的其余全部对此一无所知。
但也在告发两日之后,宋云突然反口,一个人跑到长老殿上认错,仿佛疯了一般。
良心发现?还是什么?
薛药到了外门弟子范围之后,轻而易举地问出了宋云的下落。
如薛药所想,这个地方阴气也同样沉重,浓雾一般的阴气,几乎要将整个外院区尽数吞没。
薛药没想到这里阴气会这么重。
怎么会?
薛药停下脚步,看着院落内滔天的阴气,这步子一点都迈不出去。
不对劲,很不对劲。
然而却看到推门而出的宋云,他同一个外门弟子说说笑笑离开院子里,去往修院,神色正常,动作也正常。
然而他身上的阴气却重于外院所有弟子。
薛药眉心一跳,我想错了吗?
弹幕同样议论纷纷,不过是针对宋云的。
【还笑。】
【白让他活那么久。】
薛药:……
重点是这吗?
【没死啊?】
【放心活的好好的,扶玉骨离开许久后才噶的。】
【啊。】
【不啊,和扶玉骨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她一直把目标放在别人身上,可是,万一真的恶鬼,本就在扶玉骨身上呢。
或者,薛药不可避免有了更糟心的想法。
弹幕还在吵。
薛药叹了口气,算了算了。
——
扶玉骨耐心雕刻一个小玩意,莹白剔透的玉石雕刻的栩栩如生,仅仅是简单的雕刻,描绘出来的仍旧好看。
他乐趣不多,除了寻常的一些,为数不多的就是这个了。
扶玉骨手指修长,漂亮的玉石拿在手中仿佛是装饰物一般,他刻的玉石不尖锐,透通光莹,哪怕只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喜欢。
他放下雕刻好的玉石,撞击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是一个缩小版的少女雕塑,法衣头发仿佛随风而动,随时可以羽化登仙,正是薛药本身的样子。
从桌案下,伸出一只苍白带着青色血丝的手,一下子抓住玉石雕塑。
同样苍白的手指乱七八糟地攥着玉石,几乎要把它捏碎。
扶玉骨静静看了片刻。
阴气漫进他的眼底,扶玉骨敲了敲桌子,“不要弄坏了,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
那只手仍旧不松开,扶玉骨执起尖锐的笔刀,斩下一根手指。
苍白的手指落在桌面上,很快化成怨气消散,却仍旧执拗地不肯松手。
扶玉骨眸色冷淡,“你很喜欢么?”
“可我也很喜欢呢。”
他斩下鬼手两根手指,面色沉静,将玉石拿过来,扶玉骨起身,穿过被吹动的薄纱,往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