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向来知晓秦可卿喜读书,不曾听闻书到她手里能有逃过一劫,如今听她强调不敢看,自是源于她们殷勤嘱咐。
“你不看也对,你年纪小还未定性,读浅了没意思,读深了又着相,读久了亦无人可话聊。”王夫人劝道:“这书先留在我这,等你大些,我便交还与你。”
秦可卿自是点头认可,不甚好意思从衣袖中抽出另外一本词本,主动上缴,获得王夫人一枚称赞不说。
至于为何出了王府后,秦可卿才有这两本词本,王夫人作不知情的态度让秦可卿放下心来,就怕牵连到王熙凤那处,毕竟王熙凤年长她几岁,读了这书岂不引人闲话?
话说王夫人命彩鸳将这两本词本放一压箱底后,便惦记起为贾珠纳通房一事。
以前王夫人顺从贾珠的意愿而不安排女子在他房内,经了这一吓后,自然便觉得不可由着贾珠性子来。梦境里的贾珠可是留了后才早亡,总不能被她一奋起,连妻儿都无一个吧?
这纳通房事小,接下来该与贾政一同商议物色哪家姑娘作贾珠新娘,这才是重头戏。
而贾母早就想要为贾珠、贾琏安排通房的念头,不过被贾政略为劝说才放置一边,如今听王夫人主动提及此事,自是万分认同。
况且为贾珠相中是贾母屋内的喜鹊儿,不管是从模样儿来讲,亦或是言谈举止,都令贾母、王夫人无可挑剔,唯一不足的点就是认了死理,不撞南墙不死心。
只是喜鹊儿一丫鬟出身,这缺点也不误事,于是,在王夫人几经劝说下,喜鹊儿满怀春心地点头。
而王夫人本就着人暗地里先备好所需之物,又因多一层冲喜消灾,便想要更加盛华些。
不料,算计好贾政等人隔日回贾府,却在今日便闻得下人报道:“太太,老爷、珠大爷回府了。”
不消说贾母见了贾珠时潸然泪下的场景,就是王夫人一看到比北上还黑瘦的贾珠,亦是足足哭上半刻钟,若非旁人劝慰,怕是止不住那涌泉的泪水。
贾母接过鸳鸯递来的丝帕,擦拭了下泪眼后,才笑道:“原以为你们要歇上一天半日,怎么赶着今天就回到了?”
这时贾政便道:“儿子回来要与老太太问好一声,便得赶着上值。殿下前两日派了八百里加急的骏马追儿子回京,为了圣上亲临亲王府一事。”
贾母一听连忙催促贾政上值,不敢耽搁他的正经事,而王夫人转身去准备贾政的朝服,便无了踪影。
只见贾政一走,好几人围着贾珠道贺起来,细听又不与科举有关,惹得贾珠一脸懵,倒是贾母笑着解释道:“你既是当了举人老爷,便要有个老爷样。屋里头就秋水、孤鹜两个粗人,早该要添个贴己人给你使唤使唤。”
贾珠一听,眼神立马显得慌张,支吾道:“老太太,孙儿不用、不用,便是秋水、孤鹜也够使唤,况且他们也细心。”
贾母噗呲一笑,道:“纵然他们再心细也赶不及女子半分。你也毋需费心,你母亲一早替你做好准备。”
知晓贾母并非此事的推动者,贾珠回到王夫人院子后,开口便是:“太太,怎么儿子一回来,便听闻您替我寻了个通房?”
王夫人还未察觉出贾珠的语气不善,依旧乐呵道:“正要与你说仔细,这喜鹊儿无父无母的,我便做主少了些礼节。她可莫要觉得委屈,府上依旧当她姨娘一样对待。”
“太太!怎么会是喜鹊儿呢?儿子…”贾珠急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叹了一口气,道:“太太,这事儿子不愿,可不要继续办下去。”
王夫人吓得双眼瞪大,忙道:“这喜鹊儿也点头,该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就差你这新郎官家来。好端端的,怎说起不愿的事?”
贾珠嗳了半日,也道不出心中的苦闷,一个劲儿说不可行。
“怎么不行?郎有情妾有意的,好一个两情相悦要成眷属,哪能不要就不要的。”王夫人坚持着‘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况且明明是贾珠南下前与自己道了心意,回来后便翻脸不认,这可令王夫人十分不解。
难不成是贾珠南下后遇了心意相通的人,如今回来便要做负心汉?
王夫人一时气急,也不想听贾珠的话,冷冷道:“这事府里上下都晓得,莫丢了主子的脸面。”
见劝不动王夫人,接连几日贾珠都是愁眉苦脸,完全不似喜事将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