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主审官?”圣上这才开口,皇太孙才出列道:“皇爷爷,孙臣在。”
“你是主审官,怎么被旁人夺了权?”圣上状似在责怪皇太孙,却让亲王脸色一白,慌忙想要解释:“皇爷爷,孙臣…”
圣上可不听亲王的话,提高声量道:“今朝不过审理一个小小案情,你便压不住场子。以后坐了朕这位,又如何压得住文武百官?”
安公公脸色一变,最先反应过来,大呼道:“万岁爷万寿无疆。”
皇太孙倏地跪了下去,撞地碰了个大响头,一面趴着不起,一面说道:“孙臣有负天恩,遗皇爷爷之忧,罪在孙臣一人!”
在场的人哗啦啦地跪了一地,所有人虽然心都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却只想把头低得更下,免得露出一丝表情让圣上猜忌。
而原本跪在正中的王夫人却挺直着腰背,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起来。”圣上说了句,见无一人敢起身,又开口道:“朕还没死,话便不听了?”
安公公带头起了身,手上不住地抹着眼角的泪珠,哽咽道:“万岁爷?”
要知安公公伴着圣上数十载,自然听不得圣上嘴边挂着‘老了’、‘死了’之言,情绪受了波动不说,一起身便抹不完的泪。
但底下的人却因圣上直白皇太孙会继承国业,有人苦着脸、有人藏着笑,收敛了情绪,方才都起了身来,各回各位。
圣上冷笑道:“你们为人臣子的,朕不过一句话便吓跑了魂,倒不如一个妇人有胆。”
众人敢怒不敢言,便听圣上豪迈道:“朕便冲着你有胆量,允你当场澄清。”
峰回路转,没成想圣上不看谁的脸面允了王夫人,就只因王夫人比圣上的臣子有胆量。
终于求到圣上一句允许,王夫人心里一激动,喉咙里突然一紧,话差点儿道不出来。
皇太孙当场重拾了权力,忙命王夫人道:“贾王氏,陛下既然允了你,你要说什么便说什么。”
王夫人猛地磕三次头,以示对圣上的感激,努力平复了心情,才缓缓开口道:“陛下,臣妇击登闻鼓状告有三。一是荣国府贾大孙女、今任东宫女官——贾元春。”
这下可惊呆了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又听王夫人快速将另外两个状告之人说出:“二是荣国府二房主理人、今任工部尚书——贾政。三是荣国府二房管事人——贾王氏。”
“你…”皇太孙一脸不可置信,抬眼看到圣上饶有兴致的样子,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贾王氏,你为何状告?”
王夫人回望皇太孙,道:“贾元春身为东宫女官,理应为东宫解忧排难、恪尽职守。却在圣驾亲临王府之际,身扑惊吓到圣上,又累及主子禁足和受人污蔑,品行不堪重任,应当罢职。”
“贾政为证清白,自请下狱,身为工部尚书弃职弃国,实在是愧对圣恩;身为荣国府之子,弃老母在家为其忧心憔悴,实在是愧对荣国公的教导。”
“而臣妇贾王氏,身为元春之母,未教导女儿品行端正、报效圣恩,为母之错;身为贾政之妻,未对丈夫之责加以劝说,为妻之错;身为荣国府二房管事,未令婆母安心受乐、未令家宅安定,为主之错;臣妇为一品诰命夫人,愧对荣国府的教诲、愧对陛下的荣赐,罪恶极重,恳请陛下惩罚。”
这话一说完,圣上沉默不语,安公公便开口道:“贾王氏,贾女官惊驾是为万岁爷挡刀,只要确认她与女刺客无关,万岁爷自然会对她嘉赏,你们也不至于有罪。若是的话,哼,那可不是罢职这么简单。”
皇太孙也察觉到安公公的提示,紧随其后道:“贾王氏,你可有证据说明贾女官与刺杀案无关?若有,你状告的人也可赦了罪。”
倒是将军按耐不住,起身道:“陛下,王爷这两日审问谋犯,供词一呈便知如何,又何须听这妇人一面之词?”
“将军大人,吾为主审官,该如何做、如何审,都由吾来主导。”皇太孙难得展露出霸道的一面,暗暗威胁道:“难不成将军不认吾做主审官、不认陛下的亲喻?”
“陛下,臣不敢。”将军忙表了态,不得已,恨恨坐下了去。
王夫人道:“殿下明鉴,臣妇并无直接证据。臣妇只知道女刺客无亲无故,倒是宫里认了个干爹——钱公公。臣妇怀疑女刺客与他有勾当,恳请陛下、殿下唤人来审问。”
这下亲王、将军脸色都不好看,想开口时,便被圣上打断道:“你说的是钱来来?”
王夫人摇头道:“陛下,臣妇不知钱公公名讳,只知他曾当了内务府大太监一职,这女刺客在内务府做事曾犯了错,被钱公公撵去烧火房。这次圣驾亲王府,女刺客突然能伴驾端烛火,自然跟这钱公公脱离不了关系。”
“那你可知朕去亲王府前,奕竑已把钱来来撵去巾帽局?”圣上问道,王夫人摇头答‘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