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丁奉仙十分满意小姑娘的乖顺,一伸手将便将桃苏先前挑出来的几个药瓶放到了她跟前。
“挑一瓶出来吧……”
桃苏几乎是瞬间就听话地抬起了手,没见到头顶上男人咧嘴露出的恶劣笑容。
“……给这个药奴用。”
他此话一出桃苏的手骤然顿住,再没办法掩饰心里那股浓重的恐惧。
她急促地呼吸着,只觉得手臂有千斤重,是无论如何也前进不动了。
在那些小世界里穿梭时,她杀过人也被人杀过,可都是出于自保,从未向无辜之人下过手。
现在回忆起那些画面来只觉得扁平模糊,感觉那时杀个人就跟戳烂一张纸一样没有任何真实感,仿佛在游戏里通关。
而这回却不同,这个世界太真实了。她面前趴着的这个也不是纸人,是有血有肉,真真实实的活人!
此刻她就站在笼子外离他很近,近得能看清男人颤抖的嘴唇,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汗馊的气味,她根本没有办法将他当成一个无知无觉的NPC。
这个时候丁奉仙这老变态让她挑药,与让她在现实里真正地拿刀杀人根本没有区别。
桃苏鲜明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就连当初被关在小黑屋里听着光头说要打断她的双腿扔出去乞讨时都比不过。
她那时还能奋力一搏去拼一条生路,而现在……
现在似乎就只剩下两条路,要么选药,要么……
去死。
桃苏不想死,却也下不去手害一个无辜的人。
她身子抖得厉害,几乎跟笼子里的中年男人一样,可她的手却始终都没有再向前挪动过一分。
丁奉仙就这么噙着笑静静地看着,似乎是在欣赏她的挣扎。
桃苏巴不得他能欣赏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这样的想法终究是奢望,没过多久丁奉仙就失去了耐心。
“不挑?”
却见刚才还十分听话的小姑娘跟块木头似的,只佝偻着小小的身子装聋作哑,丁奉仙忽地呲笑出声,“那我可就替你挑了。”
桃苏闻言紧绷的身体稍稍一松。
这个男人她是救不了,但只要不是死在她手上就……
脑中想法还未落,她的下颌就突然被人捏紧粗鲁地抬了起来。
丁奉仙面上尽是扭曲的兴奋,双瞳中精光摄人,连浮肿耷拉的眼睑都遮掩不住。
“嘻嘻嘻……既然你不想让他喝,那就你来喝。
我们囡囡真是菩萨心肠,这么大点儿的年纪竟就懂得心疼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已是随手操起一只红色药瓶,用嘴咬开了塞子就一股脑儿灌进了桃苏口中。
药液冰凉腥臭,桃苏被放开的刹那便压着胸口干呕起来,可却什么都吐不出。
不过两息,肚腹中就升腾起了一股难耐的灼痛,她捂着肚子踉跄倒地渐渐缩成了一团。
这就要死了吗?
好可惜啊,她都还没有好好跟他们道过别呢。
泪水迅速浮起,氤氲了满眼。
她答应过妈妈的,要帮她找回哥哥,可他们含辛茹苦地养了她一场,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要离开了。
不甘心啊,她真的好不甘心!
桃苏满头是汗死死咬着唇疼得发不出声,恍惚间看见丁奉仙神情漠然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底尽是不悦与阴沉。
“你舍己为他人,让道爷我很是不高兴,怎么办呢……”
他抬手伸进了一旁的笼子,“那就只能让他去死一死了。”
手腕翻转间瓶中暗红的液体洒到了男人腿上,霎时一声凄厉的惨嚎响彻洞窟。
“啊!”
男人倒地翻滚,不知怎地就对上了桃苏的眼睛,他仿佛是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猛扑到笼边。
砰——
桃苏骇得一抖,清晰地看见暗红液体所过之处,男人的骨肉毛发飞速化水,并成燎原之势向上蔓延……
她惊惧无比,一时间竟连肚腹中的剧痛都顾不得了撑起身子不住后退,深怕被那种要命的东西沾染上。
男人伸出手拼命地抓向她,惨烈地嚎叫痛苦地挣扎着,在丁奉仙疯狂的大笑声中,慢慢化成了一滩粘稠的血水。
桃苏瞪大眼睛怔怔看着,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了脖子,喉间紧绷呼吸困难。
她脑中嗡鸣之声响成一片,只觉得周围十分模糊,唯有笼子里那一滩红得发黑的血水格外分明。
那血水逐渐汇聚,连成一片蔓延过来,而自己却像块死肉般软倒着。
她想要挣扎想要逃离,可却该死的根本动不了,只能徒劳地转动着发僵的眼球,看着那滩液体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一道稚嫩的惊叫冲破了喉咙。
——
坠兔收光,远鸡戒晓。
呼……呼……
桃苏猛然坐起,捂着肚皮重重干呕了几口,才喘着粗气回过神来。
待气息渐渐平复,她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伸手支起窗扇。
清新的晨风溜进来卷了屋中浑浊出去,她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
抬眸看向远处绯红的霞光重重吐出一口气,
“天……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