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遂眼看她就这么被诓骗着跳了下去，肝胆俱裂。情急之下以身为祭，强行控制不属于他的残破仙器妄殊宝鉴将她的元神拉扯回来。

而她被拉回的元神又遭仙器妄殊所摄，云遂控制妄殊救她已是用尽了全力，此时根本无力阻挡。他怕她元神消散，不顾重创又毫不犹豫给了自己一刀，取了心头血来护她。他拼尽全力保下她，自己却最终落得个根基尽毁沦为凡人的下场。

这一切一如怜珠的算计，成功扰乱了云遂的心神，让她从中偷得了一线生机。

怜珠有没有成功逃脱桃苏不得而知，因为那颗仙灵本源里并未留下这部分信息。现下她脑中一片空茫，甚至都提不起心神去怨恨那个让她遭遇这一切的怜珠，她只知道是她蠢得敌我不分才带累了云遂。

云遂名字取得妙，拿得也是男主剧本，可事实上顺风顺遂什么的从来都与他无关。她是看着怎么他在丁老怪手底下苦苦挣扎，怎么一步一步隐忍着慢慢爬起来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吃过多少苦，也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想要变强的决心。

历经无数坎坷磨难，他都从未放弃过自己放弃过他的道，却不想在最后关头，为了她这么个别有用心的人彻底舍弃了一切，舍弃了临门一脚飞升成仙的机会。

一朝跌落沦为凡人，即便后来成为了人间界的帝王又如何？

他曾经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曾说过宁做凤尾也不为鸡头。他那样骄傲，怕是此生都会意难平吧，也不知在他垂垂老矣之际有没有后悔过？

然而云遂有没有后悔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枉她自诩聪明，到头来竟生生找错了仇人，以至于后来殃及无辜，不光害了云遂更害得他的后人也遭了无妄之灾。

她那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折手段也要逃出镜中世界，得知那人是云遂的后代，心中更无半点怜惜。于是她这根刷了绿漆的老黄瓜使弄手段结结实实做了一回渣女。

想起那个为了她生生耗干了自己的男人，还有曾经匍匐在她脚下苦苦哀求的青年，桃苏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心里的愧疚一瞬便山呼海啸般奔涌而来，将她淹没让她窒息……

“呼……呼……”

随着最后一丝仙灵本源融入四肢百骸，怀中莹白如玉的小镜也倏然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眉心，桃苏狠抽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狗儿此时早已经醒来，正睁着一双大眼睛蹲在禁制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见她睁眼明显松了一口气，禁制一打开他便恶狗扑食一样将她按倒在了床上。

看着上方那张与云遂越来越相似的脸，桃苏心脏发颤。虽然迟了一千年，但……她还是可以做点什么来补偿的吧。

即便根本没想好要怎么补偿，即便她根本分不清狗儿与那个蔺珣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云遂转世……

从小到大桃苏收到的善意并不多，这就使得她分外珍惜这种纯粹的心意。她虽看不透云遂，却一直都清楚他的心意，只是因为防备心重不敢轻易相信人，又惧怕男女情事而下意识抗拒他罢了。

如今再回首，那一句“我不急，天长日久你早晚会知道”仿佛是来自千年前的告白。只是桃苏到底遗憾，等她历经千帆能读懂这句话中饱含的真挚情谊时，那人早已经消散在了时光的长河里。

他若还在，她虽未必会回应，但他们之间也许会多出别的可能性来。

桃苏心中酸涩，眼角慢慢浸出了水意。却在此时，一只干燥的手掌骤然贴上了她的脸，她一回神便撞进了一双干净明亮的眸子里。

见桃苏终于回神看过来，体息纯净的少年埋头就往她颈窝里凑。也是在这时，她才赫然发现自己身上居然裹了一层厚厚的带着浓重腥臭的灰泥。

这想必就是融合仙灵本源后的效果了。

吸了吸鼻子，桃苏好悬没被自己臭死。她都被熏得不行了，也不知狗儿怎么敢往她身上凑的。

“起来！”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着狗儿的脑门儿想将他推开，奈何少年力道极大她根本推不动。

手长脚长已经比她还要高的狗儿不仅不撒手，反而双手双腿紧紧交叠钳制住她，就像抱着根长条被卷一样将她抱在怀里。眼眸里闪着兴奋的亮光，不管不顾开始来来回回从床头滚到床尾，再从床尾又滚到床头。

这种死亡翻滚是狗儿表达开心的方式，桃苏早就习惯了。

他幼时她还时常纵容着，但自他过了十周岁后，桃苏便不怎么乐意陪他这么玩儿了。虽然狗儿心智不全纯净无垢，可他们到底男女有别。

往常她只要稍微挣扎便能轻易脱身，可现在刚融合了仙灵本源，她根本拿不准自身的实力，就怕一不小心弄伤了人，想来想去只能由得他闹腾。

“你倒是不怕臭。”

她笑着认命躺平，反正抱够了，他自然会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