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教你活剐这种糟污东西的?”
对上桃苏认真的神情他才似突然反应过来,方才那股仿佛要杀人全家的冲天气势一下就萎靡了,眼帘半垂眸光心虚地闪了又闪,嘟嘟囔囔道:“没……没有谁……”
“到底是谁?”她不依不挠,“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狗儿低头噘着嘴不说话,桃苏眉头蹙得死紧,冷肃喝问:“说话!”
“桃桃你为什么生气?”他忽然抬头一本正经地问她,目光冷淡地扫过一旁那堆血肉模糊的东西,不解地道:“他是坏人,我是在帮你报仇。”
桃苏盯着他固执又清澈的眼睛,突然扶额无声叹息,半晌后嗓音软了下来,“你先告诉我,活剐这种东西到底是谁教你的?”
狗儿一面随着桃苏拉他的力道顺从地往屋里走,一面偏过头用那双干净的星眸紧紧盯着她看,片刻后才讷讷道:“没有谁教我,修炼的时候自己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
桃苏悬着的心霎时落地,但随即就想到了一个她不能忽视的问题。
狗儿心智有缺,虽然已经十五了,可智商却还停留在五六岁,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
帝隐血脉也许有什么特殊的传承法门,会随着修为的提升而逐渐解封让他知晓许多事。然而孩子都是凭本能行事的,不懂人情世故,更没有轻重善恶之分,若让他们掌握了绝对的力量,将给他们自己和这个世界增加许多不可控的危险。而她作为他的临时监护人,有义务也有责任去引导他,给他塑造正确的三观。
桃苏不敢说自己做得有多好有多成功,她也只是个摸着石头过河的普通人,只能将自己那套处事的原则交给他。在这个没有法纪又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保护自己固然重要,但也至少得做到不乱杀虐杀,亵渎死者,虽然那是个该杀的恶人。
她想了想,温声对狗儿道:“这个人他心有歹念,威胁到了我们的性命,我们反抗一剑了结他这本没错,但施以活剐这样的酷刑却不行。”
狗儿眨眨眼,“为什么不行?”
桃苏:“他罪不至此。”
狗儿沉默两息道:“谁来定罪?”
桃苏:“这个世界,只能由天道来定。”
狗儿:“那桃桃怎么知道他不该受活剐之刑?天道告诉你了?”
桃苏一滞,“那倒没有,”见狗儿神情一松,她忙又补充道:“但这却不是你能施刑的理由。”
狗儿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却也没反驳桃苏,只咬着唇不说话。
桃苏伸手掐住他鼓起的腮帮肉捏了捏,“坏人做了恶事自有天道惩罚,自有天道的代行者出手,你我普通人更应该守住心里的底限。”
狗儿好奇:“什么是底限?”
他歪着脑袋一派天真地看着她,桃苏对着他黝黑澄澈的眼睛愣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其实我也说不好,因为每个人心中对底限的定义都是不同的。”
狗儿:“那桃桃的底限是什么?”
桃苏想了想斟酌道:“我的吗?大概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吧。我不会主动招惹伤害别人,但若是他人伤害我,我也绝不会手软,该打则打该杀则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但绝不会恶意嗜杀虐杀,更不会无缘无故对人施以活剐这样的酷刑。”
狗儿听罢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别人想杀我,我再动手杀他就没错了,别人想活剐了我,我再剐他就没错了?”
桃苏眨了眨眼,这叫她怎么说,如果说是,会不会教坏小孩子?
她踌躇半晌最终也没说是或不是,只接着道:“所以刚刚那个人已经用命了结了我们之间的仇怨,你再亵渎他尸身就是越过我的底限了。”
狗儿:“越过桃桃底限的就是坏人?”
面对他抛出来的一个又一个问题,桃苏额角见汗,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至少在我这里算是吧,反正我不想我家乖乖的狗儿变成坏人,你刚刚的样子太吓人了,这样不好。”
狗儿赶紧抹了抹脸上的血渍,道:“好吧,我知道了。”
“好乖!”
她轻轻搓了搓他的头,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而房梁上从头到尾听完两人对话的老头儿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丫头还不错,问题是那小子,怎么好像脑子有点不对劲呢?
桃苏小歇了一会儿,待四肢恢复了些气力,立刻捡了那四人留下的储物袋,带着狗儿牵马开溜,丝毫也不知身后还缀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