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在林目睹许砚书拎起卡其色大衣,推开座椅,起身,本该就此与他们分道扬镳。
谁知他却突然脚步一停,回头,又浅笑道:“在林,我办完这里的事情,还能多留几天。不如到时候我联系你,我们逛逛这里吧?”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陈在林还是不紧不慢地嗯一声应下来。
说完,许砚书微笑着去看另一个人:“周普,你也一起吧?”
周普在这场交谈中始终作为旁听者,冷不丁被cue也是始料未及。
面前的人上身是米白色的高领毛衣,一副眼镜架在脸上,更像一个文质彬彬的谦谦公子,和陈在林这个冷漠的都市男人气质截然不同。
他眨了下眼:“嗯……好。”
一旁的陈在林微眯下眸,讳莫如深。
只见许砚书从大衣里掏出手机,对周普说:“那为了方便些,就先加个微信吧。”
又找补似地转头问他:“在林,你还是原来的联系方式?”
就很……欲盖弥彰。
他压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嗯。”
许砚书颔首:“那过两天见。”
“过两天见。”陈在林还没回话,周普率先笑盈盈地道别。
许砚书离开后,周普迫不及待地翻看了他的微信朋友圈,里面的内容不多,无非是一些喜欢喝的咖啡、喜欢看的书籍,但周普好像从中窥见了些从前的影子……
低头浏览了会儿,他颇为庆幸道:“还好这是一个旅游胜地,不然还真没理由加许砚书的微信。”
下一秒,耳边飘来一声轻嗤:“傻子。”
周普抬头,几乎要撸袖子了:“陈在林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我们来打一架。”
“不怕我把你打破相?过两天你就别见他了。”
“……”周普收了手,想到几天后就能重见许砚书,心里的戾气都平了,步伐欢快地跟着陈在林回了酒店。
而陈在林充分展现了一个社畜的修养,在久别重逢白月光后,还能把自己摁在酒店桌子边写底稿。
还有这么多活没干呢,哪有空伤春悲秋。
而无所事事的周普穿着新睡衣,手持口琴坐在床铺上,一个劲儿地吹,伴着完整的旋律回溯这段本以为要无疾而终的“初恋”。
当时他们学校对违规违纪的态度,如果要形容一下的话就是:视手机为枪支,早恋如同吸du,严令禁止,凡是抓到都要开除学籍。
在那种环境下,即便他对学委许砚书情窦初开,也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机会。
他以为,自己穿越到这边来,就没有重修旧好的条件了,而如今……
这段伴奏结尾稍作处理,旋律就像夏天茂盛,秋天又悠悠落下的叶子。
一曲终了,噼啪敲着键盘的陈在林倏地转头看他:“你。”
周普自满道:“这一版本是不是比以前的好听多了?”
“吵到我了。”陈在林无情地敲下回车键。
“……”
周普喜欢音乐的第一个准则就是不强求别人喜欢,不扰民。
所以下意识就说:“对不起。”
说完自己就愣了一下,他在干嘛?他们俩的关系又不需要讲礼貌。
可陈在林接话接得心安理得:“没关系。”
“……”饶是心里想着没必要,周普还是把口琴放起来了,往床铺上一倒,掏出手机又开始翻许砚书的朋友圈。
陈在林瞥了眼他,又瞄回此刻跳跃的光标,像他反复无常的思绪:
两人本来就认识,许砚书对他产生好感合情合理,许砚书人也不错,周普就算跟了他也不必多虑,可是……
陈在林强迫自己回神继续工作。
半晌。
周普不知想到什么,抱怨句:“为什么我非得跟你一个房间?”
陈在林听出另外一层含义:“不然,你想和许砚书一个房间。”
“想倒是想,就怕我一个晚上激动到睡不着觉。”周普举着手机反复点开微信,“我该问问他在哪个酒店。”
陈在林面色波澜不惊,敲键盘的力气却更重了些:“现在问,想半夜去骚扰许砚书?”
啧,骚扰这个词用的。
周普:“我又不是变态。”
片刻,他恍然茅塞顿开,一咕噜爬起来,饶有兴趣地凑到陈在林对面:“你怕我去骚扰他?你还惦记着许砚书吧。”
陈在林轻呵:“早不惦记了。他只是我喜欢的类型里的第一个而已。”
他是真的想明白了。
从此我爱过的人都像他,不一定是对他念念不忘,不一定是试图找人替代他。可能是一开始陈在林就喜欢许砚书这款的人。或者因为许砚书,发现自己喜欢这款的人。
“我劝你早点放弃,他是我的。”周普只当他嘴硬,笑着挑衅,“而且你现在配不上他了,你年龄都这么大了。”
陈在林撩起眼皮快速地瞥了他一眼,又垂下。
周普坐姿并不规整,左腿脚踝搭在右腿上,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腕,笑得张扬又欠揍。
这小子嘴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在林一边敲字,一边同他聊:“他和我同龄。”
“那又怎么样,你都不是清白之身,配不上他。”周普慢悠悠地念出刚从网上学来的经典语录,“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不是清白之身配不上他?”
陈在林指尖一顿,弯出一个邪性玩味的笑,
“那我今晚就玷污你,让你也配不上他。”
“……”周普一顿,嫌弃皱眉,“这种恶毒招数,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过奖。”陈在林没脸没皮地承下,好比在夸他才思敏捷。
“……”
重逢白月光当晚,陈在林的恶毒招数并没有付诸实践,两个人只是背对着各占床的一边,距离拉开,恨不得隔出楚河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