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越晚上到了墨城之后收拾收拾就睡了。
这期节目在村里拍摄,所以节目组选的是镇子上的酒店,环境说不上多差,但也是年久失修,一些地方已经不太牢固了。
林知越睡眠浅,地震的发生的第一时间就醒了过来,他没多犹豫,在剧烈的抖动中迅速起床穿着拖鞋往外跑。
酒店里的住户不多,大部分都是节目组的人,嘉宾到现在也只有他和程云然提前过来了。
当强烈的震感开始颤抖的时候,酒店大厅的吊灯开始疯狂摇晃,屋顶也跟着撒下石头碎屑,房间内略显老旧的电视机全都砸倒在地,酒店的走廊上混乱一片。
“全都往外走,不要在乎设备!快走!”于筹拉住想要回去拿摄影机的跟拍老师,“不要拿!快跑!”
林知越跟着人群往外走,酒店里到处充斥着各种尖叫声与哭喊声,林知越的心脏也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种闷闷的窒息感传遍整个胸腔。
“小心!”走廊上挂着的画框突然往下掉落,眼见着就要砸到程云然的头上,林知越伸出胳膊迅速拉住程云然往这边扯,可手臂还是不可避免被尖锐的金属棱角划破,艳红的血珠顿时往外冒,不多时就滴答滴答地落到走廊的厚地毯上。
程云然被吓得一愣,反应过来后看到林知越胳膊上的伤口,脸色苍白到极致,语气里都带着焦急,像是要哭出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现在可怎么办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林知越面不改色,脚步都没停,拉着程云然接着往外走:“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快走。”
虽然房屋已经停止晃动,可谁都无法预测余震什么时候会来突袭,所以需要一刻都不能停的跑到空旷的地方。
终于出了酒店,小镇上的路灯不太管用,在偌大安静的街道上如同摆设般立着,马路上依旧漆黑一片,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林知越呼吸到新鲜空气后才把悬着的心放下,胳膊上的血珠黏腻腻地滑到掌心,林知越握紧又松开,痛感才缓缓归位,伤口处滚烫的像要烧起来,一跳一跳地疼。
出来的匆忙,林知越还穿着单薄的长袖睡衣,墨城昼夜温差大,夜风吹来,冷的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林老师,你的胳膊怎么样了?严重吗?”程云然语速很快,眼眶都红了起来,“现在也找不到消毒的东西,伤口这么大肯定要打破伤风。”
“你别着急,没那么严重。”林知越声音沉稳,“等安排,救援队肯定马上就会过来的。”
程云然的情绪在林知越的话语下逐渐冷静下来,林知越这才注意到程云然的手背上也被划了个不小的伤口。
“你这个也得处理,”林知越安慰般笑笑,“等医疗队来吧。”
正如林知越所说,国家的效率极高,地震发生没多久,临近墨城的救援队一车接一车的过来,有序而快速地开展救援任务。
林知越坐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默默叹了口气。
根据现场情况看来,城镇的受灾情况都很严重,更不用想农村里,一些几十年的老房子根本经不住这么一震,而且地震偏偏还是发生在夜里,一些行动反应迟缓的老人更是无处可躲。
林知越胳膊上的伤口有些深,派来负责这片的医生说需要缝针,由于条件简陋,治疗也无法那么精细,林知越能明显感受到针线从自己的皮肉上穿过。
不过他也只是微微皱眉,硬是没吭一声。
节目组一行人除了林知越和程云然受了点小伤之外,其余人状态都还好,只是现下的情况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染着沉重。
“我刚刚回了趟房间,把设备全都拿下来了,顺带从你们各自的房间里捎了几件外套,现在温度低,快穿上。”于筹在情况大致稳定后又回了趟酒店,有些设备还真是不能舍弃的。
林知越从于筹手里拿到自己的外套,穿上后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他垂眸解锁,淡淡的亮光照到林知越冷峻的脸上,手机屏幕顶端显示完全没有信号,想发消息完全不可能。
林知越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周时肆现在看到新闻了没有,估计是没有,因为林知越在睡前还和周时肆打了视频,那个时候周时肆就已经打算睡觉了。
救援队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村子里房屋倒塌比镇子上严重得多,人手完全不够,节目组商量了一下,打算等天亮了出发去附近的村子里帮忙,尽量分担一些工作。
从地震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酒店的被子已经全部拿了出来,不少人心情逐渐平复,疲惫感陡然升上来,躺在帐篷里睡着了。
林知越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再次看了眼手机信号,依旧全部空格,他也有些困了,可怎么都睡不着,脑袋里混沌一片。
人在灾难面前实在是太渺小,林知越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阵后怕。
在天旋地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亡的时候,林知越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还没有实现之前许诺给周时肆的那个愿望。
想到了,林知越自己都笑了,他活了这二十多年,也算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也自诩足够的沉着冷静。
没想到到头来,自己也和那些爱情傻瓜没什么区别。
就这样等着日出,薄雾逐渐升起,天边透出橙红色的太阳,照亮帐篷内的每一个角落。
吃过分发下来的面包,节目组一行人就往附近的村子出发。
到了才知道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糕一点,到处都是砖瓦,入目皆是废墟一片。
林知越第一次直面这种原本只在电影中看到过的场景,不由得怔愣住。
临时搭建起的帐篷内,不少人身上都包裹着渗血的纱布,呆呆地坐着,脸上的表情只剩下麻木。
“……家毁了啊,家毁了啊……”帐篷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地上,脸上还带着血丝和灰迹,浑浊的眼睛里泪珠像断了线一样往下砸。
像有重量一般,砸的林知越心里泛起难以言喻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