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子”,普荣达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本皇子可没耐心哄女人,你若再不主动打开城门,本皇子命人射箭了,沈娘子这般爱美,应该不想死得太难看吧...”
沈初照看见城内百姓已空,宋檀大哭着求她下来。她最后回望一眼北方,纵身跳下了城墙。
顷刻间,埋入锋利的箭矢上,通体血红,万箭穿心而死。
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一生所负者,唯有大将军李信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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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年是研究沈初照的博士生。相比较史书‘红颜祸国,亦有文人风骨’,区区十个字概括沈初照的一生,何年对她的认知要复杂的多。
她同情这位缺乏政治敏感性,沦为党争牺牲品的女诗人。却也如实在论文里写道,“沈初照是主和派,刺向李信业的那枚尖刀。”
“随着大宁最后的战神倒下,最后一根脊梁骨被折断,大宁的气数,也尽了。大梁铁骑一路南下,无数大宁子民死于屠戮和绞杀,皇室贵族被掳走当作奴隶戏耍。沈初照也开始了,她断梗飘蓬的后半生。”
论文写下最后一个字时,何年以为十年学术生涯,画上了句号。
却不曾想过,一朝睁眼,她躺在华丽的拔步床上,穿到了沈初照,刚嫁给李信业的那一晚。
大红纱帐帘幔,和一室红鸾天喜的布景里,她时睡时醒,眼前冲盈着无数画面。
胸口传来一阵刺痛,她梦见沈初照从城楼坠落,青衣染血,死在她眼前。
何年在惊吓中睁大瞳孔。
守着的侍女兰薰,惊喜道,“娘子,你醒了?娘子头还晕吗?”
一旁的疏影显然稳重很多,“娘子放心吧,御医刚刚来看过,说娘子只是惊吓过度,休息几日就好了...”
兰薰却小声的啜泣着,“娘子太可怜了,大喜的日子,居然遇到了刺客。若不是老爷和夫人,逼着娘子嫁给将军,娘子就不会受伤了...”
疏影斥责道,“你不要乱说了,出发前老爷就交代了,这次婚事是圣上亲自赐婚,兹事体大,由不得娘子任性...”
兰薰接着抹眼泪,“我就是心疼娘子...”
何年记起来了,拜堂的时候,将军府涌进来上百名刺客,沈初照惊吓过度昏了过去,她就是这个时候穿过来的。
想到梦里沈初照的样子,何年只冷静道,“给我一面镜子。”
见侍女似乎吓傻了,她只能扶着床沿,穿上大红缎绿孔雀线珠绣鞋,亲自去铜镜前照看。
光滑如水的凤凰衔花纹镜上,映照着何年的脸。
只是何年常年短发,素面朝天。
这张脸却蛾眉纤细,樱桃红口,画着精致的珍珠花钿妆。
何年细细端详道,“沈初照,就是长着这张脸吗?”
兰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娘子,你就是沈初照啊,你忘记了自己的长相吗?”
何年心道,她没有忘记自己的长相,只是她不知道,原来她和沈初照,长得一模一样。
看着娘子神识不清的样子,疏影也慌了。
“娘子,刚刚将军派人来说,刺客已经绞杀殆尽,尸体很快就会清理干净,让娘子不要害怕...”
“将军?”何年喃喃道,“将军现在何处?”
“将军在前院,娘子要见他吗?”
疏影其实想问的是,入洞房的仪式还要继续吗?想到女娘并不情愿嫁给将军,她便没有问出口。
“你去请将军忙完后,过来一趟。”
何年说完有些后悔,她没有想好如何面对他。
可又实在想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