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公公,是皇后宫中哪位管事内侍?卑职也好告知娘娘一声,交由内廷处理此事。”
这不是他能管的,他也不想管。
何年迟疑着,皇后宫里的内侍,她倒是都见过,可叫不上名字,不然,随便编一个,只要闹到宋皇后面前,宋皇后自然会为她兜底,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辍锦阁,到时再找个理由圆一下...
虽然,一个谎言需要用十个谎言去弥补,可她周旋在大将军和宋皇后中间,恐怕日后说谎就是家常便饭。
“咱家...”她脸不红心不跳,正要睁着眼说瞎话。
头顶传来幽幽一声,“唐检使,这个内侍,某曾在宫中见过!”
李信业前世和她朝夕相处,最熟悉她心虚的表情和动作,看她那个样子,就知她底气不足,便出声为她解围。
他语调淡淡,平静而威严。
“某以为唐检使,这个节骨眼上,不该再多生事端。金紫光禄大夫陆大人家里失火,如今已查出是人为纵火,陆大人家十六口人也全数枉死,归德将军亦是死于凶杀...巡检司皇城卒,负责京城治安,掌练甲兵,缉拿罪犯,这次兹事体大,恐怕圣上也要追究巡检司失职之罪...”
“如今,宫中的内侍外出,还要被嘉王爷责难,某虽然常年不在京城,也知道嘉王素来嚣张,料想唐检使也心知肚明,此事当真捅到圣上和皇后面前,唐检使头上的这顶乌纱帽,恐怕很难保住...”
萧裕陵虽然不成器,又跋扈成性,但也听明白了李信业的意思,京城最近治安不好,圣上正在气头上,他此时追究宫中内侍,很容易撞到枪口上...
“唐检使”,萧裕陵清了清嗓子,“本王虽然性子急躁了些,让大将军产生了误会,但本王向来懂得察人之难,谅人之过,今日之事,是本王和这个杂碎的私人恩怨,本王自行解决,就不劳唐检使因这等小事,在圣上那里遭责难了...”
他说完回头气狠狠的瞪着何年,“小杂碎,本王看你皮相不错,给了你三分脸面,你却得了屋子上炕,给脸不要脸,你给本王等着,本王和宋相宋家交情匪浅,本王想找皇后娘娘要个内侍,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狗崽子,今儿晚上,本王就让你跪着给本王舔鞋!”
何年见将军帮忙说话,她也急着脱身,就忍住了这口恶气,毕竟女子报仇,不急一时,只争早晚,今天晚上,她就要把萧裕陵的嘴扇烂。
可她闷不吭声的样子,落在李信业眼里,便是萧裕陵一提和宋家关系好,她就忍住了。
他眼里没什么温度,勒着缰绳,只等事情了却,赶紧回府。
不想萧裕陵走了几步,又回头威胁道,“狸奴,你个贱蹄子,给本王爬过来!”
何年挡在了狸奴面前,漆黑的眸子带着些不耐烦,“王爷真是出山的猛虎,威风不小啊!可惜,狸奴已被咱家赎身了,从今儿起,就是咱家的人,王爷请回吧!”
萧裕陵肚子都要气炸了。
“你个小杂碎,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也敢和本王抢人?还敢嘲笑本王是出山的老虎威风不小,本王明日就让你看看,脱了裤子打老虎,不要脸又不要命的下场!”
“好嘞,咱家等着!王爷慢走!烟花柳巷路滑,王爷小心栽跟头!”
何年一点都不担心萧裕陵报复,毕竟出了这个门,她换回女装,也就查无此人了。
倒是萧裕陵,长得丑玩的花,她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何年脸上奚落的笑,还没收住,抬眸撞进大将军的视线里,他正古怪的盯着她。
天光下,他眉毛和鼻梁染着淡金色,唇色淡薄,面容英挺沉敛。垂首觑着她,似能窥察人心。
若是在宋檀面前,何年肯定会收着点,甚至保持沉默,怕被宋檀发现她不对劲。
但在李信业面前,她没有这个担忧,毕竟他和沈初照,此前也只有几面之缘。
他们以后要相处很久,他早晚会知道,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高门贵女,至少何年不是。
“谢谢将军今日解围”,她装作不认识的模样,“若非将军仗义,咱家出门一趟惹了是非,皇后娘娘那里也不好交差。”
唐检使也擦了擦汗道,“多谢将军提点,今日去陆大人家里查看现场,若非将军明察秋毫,卑职差点错过重用线索。刚刚若非将军点拨,卑职也险些行差踏错...若真闹到圣上面前,嘉王爷死猪不怕开水烫,圣上定然只会追查卑职管理失责之罪...”
这个时候,就没什么巡检使和掌事内侍的区别了,都是苦命打工人。
何年很能理解唐检使的立场。
不过,唐检使看她的样子,像看一个短命鬼。
不想深聊,也不想有瓜葛,友好点点头,就带着皇城卒和甲兵们离开了。
唐检使走后,何年的马车才能正常通行。她坐上马车后,终于不用捏着嗓子说话了。
掀起帘子一角,探头望向李信业,发出诚挚的邀约。
“将军晚间可否来清澜院用膳,我有事和将军商议。”
李信业点了点头,又眼芒微惑。
“清澜院是哪里?”
何年咧嘴笑出了声,“我住的院子,我刚刚给它起名清澜院,出自香山居士的诗,‘上有白莲池,素葩覆清澜,将军觉得是否应景?”
李信业兴致缺缺,神态间流露出一丝疏离感。
“某是粗人,不懂风雅,沈娘子喜欢便好。”
何年腹诽了一句,您哪里是不懂风雅,分明是不解风情,怪不得前世不得她喜欢,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