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击不知道何时停止下来,林栖之防守为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拖着谢水流到了一楼,停在了安全出口。
谢水流举着鬼信物道歉信说:“好好听我说的,傅灯死了,李长悦和陈斯睿不是没死吗?如果你还有点良知,愿意从自己的懦弱里抬起头看看,你就知道还有事情可以做。学校的贴吧,论坛,过去老师们的信箱,傅灯父母的联系方式,同学群,微博,那么多渠道可以发声让活人听见,你的道歉信写给死人干什么?你把真相说出来,广而告之,算算时间吧,陈斯睿说不定还要考公考研呢,你这个故事不够给他添分量吗?躲在自己写的故事里,遮遮掩掩。别人理解不了你的故事,你就迁怒别人……你的罪孽你自己偿还,但活人的世界,还需要你说话!”
林栖之说:“你别激怒她了,她没有理智。”
“她有,我只是没想到是这么个故事……我就不好好说话,到了这时候,我还要哄着你吗?我要跟你说,‘哎呀哎呀不是你的错,都是陈斯睿的错’吗?多大了?她一开始就有理智,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她想让人知道傅灯的真相,她自己在这里纠结……懦弱不是你的错,但不承认自己的懦弱,并把恶果归咎给别人就是你的错!死了怎么样?你看看她!”
谢水流比划了下林栖之:“她难道不比你无辜十万倍吗?她要像你一样滥杀无辜的话,我才不会带她出来呢!她有自己的痛苦和解不开的偏执,厉鬼都这样,可好人和坏人是有区别的!有区别的!你,谢小依,你来呀,你像杀了那个顾客一样杀了我,你试试看你自己的报应吧!来吧!就让傅灯的故事永远没人知道,你就怨恨别人,你自己就不愿意——啊——”
黑色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绷带后面,缠住了谢水流的嘴巴:“别说了啊啊啊……别说了……”
绷带犹如利剑刺破了长发,把谢水流抢在怀里,林栖之说:“你再动手,我不介意在这里灰飞烟灭。”
黑色长发缩回去,谢水流抱住林栖之的胳膊,狐假虎威地探出头:“你要是敢让她灰飞烟灭,我……”
谢小依阴恻恻地问:“你怎样。”
“我就死在这里。”
林栖之:“啊?”
“我死了,你这个地方的危险评级就高得多了……到时候很快有人直接把你收拾了,你就再也遇不到愿意进来的活人了。傅灯的故事没有人再知道了,没有人愿意帮你去各平台发,没有人愿意梳理你说出的真相,没有人帮你替傅灯澄清名誉……你就永远怨恨下去吧!”
林栖之:“你以为你的威胁很强硬吗?快闭嘴吧。”
谢水流:“她有理智的,你给她点时间,她自己会想清楚的。”
说完,她把头往林栖之肩头一靠,朝那团蠕动的黑发说:“快点把门打开,我体质很弱的,说不定心脏病发作就死在这里,你别逼我生气,我一生气就会晕死过去。我们要走了,你好好想清楚吧。到时候居委会再见,我还能答应你点要求……要是你现在不配合不放我走,那别人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说完这堆话,她也确实是累着了,不管林栖之身上多么阴冷,隔着绷带碰到的感觉多么虚无,她也仍然是歪在人家身上没有骨头似的往外走,用脚尖踢了踢关上的安全出口。
安全出口打开了。
谢水流冷哼一声,拖着林栖之往外走,离开场景,往沙发里一陷,取出绘本摊开,等着天快亮把林栖之收进去返回居委会。
一坐一站,最近的距离。
林栖之抬手在她头顶上狠敲了一记:“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作死。”
“我没有。我很怕死的。”谢水流有气无力地翻身看向林栖之的方向。
林栖之冷笑。
“我很怕死,我因为怕死还冲你发脾气。我还是想好好活着,我还想帮助他人……让自己的生活有点意义,有点锚点。我想去吃酸汤龙利鱼,我喜欢吃酸的东西,我还想让李姐教我搓麻将,我也有很多烦恼……我只是不想让你为了保护我就自取灭亡,我们能有现在的局面是很不容易的。”
说着,谢水流指了指那干净的白袜子:“我故意激怒她是为了解决任务……我觉得,如果我死在任务里,是死得其所,不算我找死,如果这样死去,是我可以接受的,因为我知道我的工作是有意义的。我后面还激怒她,是因为我不高兴,我不想哄着她,比起她,我更可怜那个傅灯……什么也没有做错。而且我发现第一次战斗之后你似乎也有分寸所以可以狐假虎威……是我担心太多。可是我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林栖之继续冷笑,做了鬼之后,什么温和地笑,莞尔一笑就和林栖之无缘了,怎么笑怎么刻薄。
“你是人,我是鬼。你死了的话,你是奔向光明的鬼,我是自取灭亡的厉鬼……我们人鬼殊途,不是一路人。”
“至少这次任务我们不是待在一起吗?一起走久一点吧……我想,反正你也要积攒功德,不如帮我一起完成任务,我又有你保护,你也得到了功德,这方面讲,明明是一路人啊。”谢水流托腮,稍微缓过劲来,弯腰揉起酸胀的小腿。
“那你别作死。”
“没有作死,我一开始只是在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