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夫人为了儿子,不惜拿夫妻感情做赌注,也很不易。”
“你说的对。如不是舅妈抓住舅舅的死穴,又作主撸去表哥继承人的身份,他也没那么容易如愿。”
“齐总镖头很爱齐夫人,所以不舍得和她和离??”
“这当然是一层重要的原因。但舅妈能作主更是关键,谁叫她才是镖局的主人呢。”
“啊?”紫璇惊讶地半天没合上下巴。
“你或许不知,总镖头只是镖局聘来打理行镖之事的人,镖局背后另有主人,本钱出自他,负责打理官商关系的也是他。长风镖局是我舅母家里的产业,聘了我的外祖父做总镖头。舅母时常出入镖局,和舅舅两情相悦,舅母的父亲极为疼爱女儿,再加上我舅舅的确一表人才,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外祖亡故后,舅舅才成为镖局的总镖头。”
“原来是这样。”关于镖局的行规,紫璇的确知之甚少,对瑾瑜讲得这些听得津津有味。
“齐夫人愿意遂了儿子的心愿,让他远走高飞,这份豁达也非常人可比。”紫璇又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在舅妈眼里,孩子自由随心比什么都重要。你看熙宁,她之所以敢这么嚣张,那都是舅母在背后撑腰的缘故。她说,女孩儿一旦嫁了人,夫家人再好,也免不了多了很多拖累,所以不如让她们在出阁前自在一些。熙宁喜欢走南闯北,她便劝说舅舅放下男女有别的旧观念,准她趁着走镖的机会多见见世面。”
提起熙宁,紫璇笑道:“熙宁妹妹开朗大方,有什么便说什么,能看出来,她在家里甚少受到拘束。”
“可不是嘛,不管她想说什么、做什么,从来没有半点犹豫。我身为男子,都免不了有些婆婆妈妈的时候,她却一味横冲直撞,比我更像男孩子。”
“你这话说的不太对。”紫璇想了想,反驳道,“直率洒脱也不是你们男子才能有的。我们女孩子就不能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再说了,人难免瞻前顾后,和男女有什么关系。”
瑾瑜意识到失言,马上道歉:“你说的有道理,是我狭隘了。”
“那你这位表哥离家后,何以到了磁州?”紫璇又问。
“表哥离家后漫无目的,就在江湖上游荡。机缘巧合下救了一个商队,一路护送他们北上。商队的领头人是一个女子,家在磁州,家中以制瓷为生。两人渐生情愫,表哥无牵无挂,便跟着表嫂回家,不久便入赘到她家,做一个简简单单的烧瓷匠人。正好,表哥原本就是个恬淡的性子,只喜欢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如此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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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磁县,瑾瑜问了几个路人,很快找到了李家瓷窑所在。向门口小僮通报了姓名之后,齐煜春亲自迎了出来。
齐煜春还不到三十岁,和齐建霄一样,生的膀大腰圆,不同之处在于皮肤黝黑,面容敦厚,不似他父亲在江湖中历练已久,自有一番城府。
他一见瑾瑜,立刻亲切地将他揽在怀里,分开后还从头到脚地打量他:“多年未见,你也长成大小伙子啦?!还哭不哭鼻子?”
瑾瑜偏不接受他的揶揄:“哭又怎么了?又不要你哄!”
齐煜春哈哈一笑,接着瞥见了他身边的紫璇。瑾瑜向他介绍,根据他说话的语气和看向紫璇的眼神,齐煜春一下子就猜出他小子心思不单纯,不过他怕紫璇脸皮薄,就没有调侃。而是引着二人步入起居的后堂。一路上还询问了几句自己的父母和小妹。
瑾瑜将自己所知的近况告知,齐煜春并没有太多伤感,只是说:“他们都好就行,我也可少惦记一些。”
后堂中,齐煜春的夫人、李家瓷窑的主人李巧泽已经听到信儿赶了回来。她比齐煜春年纪稍大,但和他一样的和煦亲切。因刚巡窑回来,她只来得及换了件干净衣裳,脸上还沾着尘土。
齐煜春一见,先不忙着引见来客,而是接过小丫头递上来的湿帕子,仔仔细细地为她擦去面上灰尘。
李巧泽略微有些怕羞,拍拍他的手,嗔道:“还有人在呢。”
“都是自己人,不怕。”齐煜春只顾着给她擦脸,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人瞪着大眼同时捂嘴偷笑的模样。不过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介绍完瑾瑜和紫璇,李巧泽提前向下人们吩咐的东西也被送了上来。
她拉住紫璇的手:“我听说你们俩都风尘仆仆的,想必赶了好几天路,肯定辛苦极了。我已经吩咐人去烧水了,也给你们收拾了房间,一会可以痛痛快快地洗个澡。这件衣服是我新做的,还没穿过,颜色新鲜,正好给你穿。我不知道你喜欢戴什么样的簪环,就按照自己的喜好让小丫头拿了几个简单爽利的,一会你试试喜不喜欢。咱们虽不用为了取悦男人打扮地花枝招展,但是收拾地整整齐齐的,自己看着舒服……”
她一口气说了好些,完全不把紫璇当成是初见的陌生人。紫璇默默听着,偶尔点一下头,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堆起。
瑾瑜自小跟着齐煜春一起玩耍,和他说话丝毫不扭捏遮掩,直接说自己要在这里过年。
“好呀,多两个人,这年也能过得更热闹一些。”李巧泽率先欢迎。
齐煜春也道:“这里过年的风俗和江南很不一样,估计和紫璇姑娘家里也有不同,你们正好可以见识见识。”
后来,紫璇私底下问瑾瑜,他们两个成婚多年,为什么没有孩子。瑾瑜告诉她,李家的瓷器产业这些越做越好,李巧泽醉心于事业,不想那么早生孩子。齐煜春则说,生孩子是女人受苦,生不生,什么时候生都应该她说了算,自己没有资格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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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今河南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