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后遗症在第二天的清晨，周恂青睁眼的那一刻准时找上了他。

先是头疼，他强撑着睁开肿痛的双眼，第一反应就是感觉自己的整个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然后就是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

他忍着浑身不适从床上爬起来，咕咚咕咚喝下去两大杯水，才感觉心跳的频率勉强回归到了一个正常的区间。

洗漱完毕，周恂青刚准备换身衣服，脱掉睡衣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腰侧有一大片没被揉开的淤青，看上去及其可怖。

“嘶”他用手指在上面轻轻碰了碰，立刻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

周恂青完全想不起来这是怎么弄的，或许是昨天磕到哪里了，毕竟人喝多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灌了一个热水袋敷在那片皮肤上。

手上拿着一片干巴巴的面包片，神情呆滞地咀嚼着。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两下，周恂青擦干净手拿起来一看，是房东发给他的，下一季度房租的催缴短信。

说到房租，周恂青觉得自己这几年最大的好运都用在找这间房子上了。

他是从一位退休后跟随儿女定居在其他城市的老太太手中租下的这间房子，每月房租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水电网费一共只要六百，一季度交一次，也不需要付押金。

哪怕这片区域已经不属于主城区，但在寸土寸金的望海市，这个价格还是便宜到令周恂青觉得不可思议。

他像是生怕房东不愿再把房子租给他一样，飞快地把钱转过去，并礼貌地附上了一句“已转，请注意查收”。

吃完早餐，他觉得状态稍微好一点，于是坐到了书桌前准备看会书。

刚坐下，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昨天出门时被他放在抽屉里的《成本会计》不知道被谁拿了出来，此刻正大剌剌地摊开被放在书桌上。

……

难道他真有这么刻苦，醉得不省人事了还不忘学习？

一整个上午，周恂青都有些提不起劲儿，他低着头沉默地干活，偶尔有人跟他搭话他也只是笑笑，像是多说一句话都需要耗费很大力气那样。

中午吃饭时，碗里的馄饨刚刚咽下去一口，他就感觉胃部一阵刺痛。

周恂青的脸“唰”得一下变得惨白，他捂住嘴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前一阵干呕，恨不能把胃都吐出来。

等到这阵令人两颊发酸的呕吐欲过去后，周恂青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他洗了把脸走出去，到旁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瓶水溶C，拧开喝了两口后蹲在一棵大树旁边看树坑里的蚂蚁搬糖。

“小周！”一个看上去比他大几岁的年轻小伙从汽修厂里跑出来：“你怎么跑这来了，有事找你。”

周恂青站起来：“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对方挠挠头：“就是前两天送来改装的那辆宾利，已经改好了，你联系一下车主问问什么时候有空来取。”

周恂青脑子迟钝地转了一下，才反应过他说的是荆斯遥的车，“这么快就改好了啊。”

“害，那车都是新的，他也不让大动，就改改内饰花不了多少时间。”

周恂青“哦”了一声，不情愿地推脱道：“他不是留联系方式了吗，你问问他不就行了。”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给他打了两次电话都没人接，既然他一开始找的是你，那你就负责到底呗。”

“……行吧。”周恂青心里有点烦躁，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他掏出手机按照荆斯遥当时留的那个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两声后很快就被接通。

“喂，你好。”

周恂青一愣，贴着听筒的耳朵像是被烫了一下，整个红起来。

“请问你是？”太近了，荆斯遥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昨天坐在他身旁时发出来的一样。

直到荆斯遥又在电话那头说了一句什么，周恂青才像恍若从梦中惊醒，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说：“荆先生你好，你前两天放在我们店里的车已经改装好了，请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取？”

荆斯遥没说话，话筒里只传来他浅浅地呼吸声。

周恂青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你好？”

荆斯遥笑了一声，声音幽幽的：“突然听到你叫我荆先生，而不是贱人，狗东西之类的，还有点不太习惯。”

周恂青：“……”

他就是脑子抽了才会想用对正常顾客的态度去对待荆斯遥！

他皱起眉头，被气得音量都提高了几个度：“能不能少废话，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取车？”

很奇怪，荆斯遥总能轻而易举地勾起他暴力和粗鲁的一面。

“我没空，你给我送过来吧。”荆斯遥拒绝的很快，电话那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在打字。

周恂青深呼吸一口：“你这么贵的车，不亲自来检查一下，后续如果出现什么问题我们一概不负责。”

“不用你负责，你给我送过来就行。”

荆斯遥刻意省略掉了我们的们字，周恂青当然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他只觉得荆斯遥对外表现出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但实际上骨子里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实在令人恶心。

周恂青不想给他送，想方设法拒绝：“我今天也很忙，没有时间，不然还是改天你有空了自己来取吧。”

荆斯遥停下手里的动作，用一种十分冷静的语气说：“我加钱。”

周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