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笑川听了,点点头道:“这样子啊,不错不错。你风风火火,的确是花家的后生。”
洪笑川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当即觉得花里明是个武林难遇的可塑之才。
花里明听了这话高高兴兴,不由地又说了很多话。只见他们二人是越聊越高兴,颖姐儿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她与洪笑川相伴多年,心里清楚。方才花里明没来的时候,洪笑川脸上的淡定肯定有几分强撑的意味。而现在花里明堂堂地一来,就像一道明亮清秀的风吹了进来,一下子就把洪笑川的注意力都吹向别的地方了。颖姐便趁此,三下五除二地将洪笑川的伤口都处理了个妥当,漂漂亮亮地包扎了起来。
见那伤口处理好了,花里明又忍不住地叫了起来:“天哪,婆婆,您包扎的伤口简直太好看了!这么漂亮,几乎要像一件新衣服啦!”
这话说的颖姐儿咯咯地笑起来。洪笑川也大笑不止,顺势还挥了两下胳膊,学着花里明说话的语气也道:“是啊,我的颖妹可是天底下最会包扎的姑娘!看她给我包扎的,我的肩膀已经完好如初啦。”
说完这句话,洪笑川又把目光移向我了。
他又变得心事重重,要和我交代胡余生的事情。他说道:“胡余生,我把他关起来了。”
我听了,很是惊讶地看向洪笑川。
洪笑川继续道:
“余生他犯了错……无论他是自愿还是被胁迫,那时他的确是有意要害你。我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做那样的事情……哎,我惭愧啊。如今怎么处置他全看你了。”
听了这话,我知道洪笑川是下定了决心要坦然面对胡余生下毒害我的事情。
可我也知道洪笑川看待胡余生就像看待自己的儿子一样。他和胡余生二人之间虽没有真父子的缘分,却有真父子的感情。如今他的儿子犯了错事,他就如同一位愧疚不已的老父亲一样,竟然深深地低下了头。
尽管我并不恨胡余生,但洪笑川的态度让我很不知所措。
此时此刻,不知是受伤还是心痛的缘故,洪笑川举手投足间就像忽然衰老了十岁一样。见他沉默地领头走着,我只恨自己不像花里明。我心里着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我我……”
我支吾了半天,最后绝望地闭上了嘴,选择一言不发地跟在洪笑川身后。很快,我们就移步至了一间小仓库前。
与其说是仓库,倒不如说是处可供一人居住的小房子。
洪笑川解释道,胡余生以前都过着流浪的生活。后来他和颖姐就专门为胡余生留出来了这间仓库作为住所。大部分时候,胡余生就住在这里。
花里明也跟了上来,在一旁叽叽喳喳地问道:“什么余生,余生是谁?”
洪笑川苍白地笑了笑,取出钥匙打开了那小仓库前临时挂的大锁。
门开了,便见到一个人,正被五花大绑着,孤零零地蜷缩在那仓库的角落里。他看见仓库门被打开了,立刻随之发出了呜呜声。
花里明第一个叫出了声:“啊,我的偶像怎么被人绑在了这里?”
洪笑川便奇怪起来,一把拉住了正要跑上前去的花里明佯装轻松地询问道:
“怎么,他也是你偶像?花家小子,原来当你偶像那么简单啊。是不是全世界都是你偶像?那这便宜偶像我可不要当了。”
“不是不是的。”
这下问的花里明汗流浃背了。他认真地同洪笑川数道:“我的偶像没那么多,现如今就只有洪老您,加上我爹,我堂哥,我嫂子和陈珐罗……五人而已。”
“好小子,所以你说他是陈珐罗?”
“嗯,那当然咯。现在这个被绑在这里的不就是陈珐罗吗?”
花里明看着洪笑川,不明所以地疑惑道。
“他可不是陈珐罗。”
洪笑川严肃起来,纠正他道。
“啊,这怎么可能?”
于是洪笑川放开花里明叫他自己走上前去看。
只见这花里明是左看右看,就像个办案的一样,在胡余生的脸上办起案来。少许时候,他犹豫地评价道:
“嗯,也许也许……他的眉毛好像没有陈珐罗的粗。他的眼睛好像也没有陈珐罗的大。他的鼻梁更是不英俊,嘴巴也是歪的。他看来的确不是陈珐罗。而且最重要的是,陈珐罗怎么会被人绑在这里呢!陈珐罗可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人抓起来吧。”
可随后他脑筋一动,两颗眼珠子随之骨碌一转又为自己挽尊道:“看来我搞错了。可我没见过陈珐罗本人,我只看过他的雕像。所以这不丢人。”
听了这逗人的话,洪笑川越发地喜欢起眼前这个姓花的小子,说道:“不丢人不丢人。但是你讲错了。我和你不一样,我真的见过陈珐罗。所以我作证,陈珐罗本人和他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啊,但他也真的不是陈珐罗。他是胡余生。”
花里明听了这话张了张嘴,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这怎么可能呢?长得一样不就是一个人吗。如果外貌一样不能证明是一个人,那还要怎样才能证明呢?”
“小子,只看外貌太肤浅了。要看内在。”
洪笑川朝花里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要内在一样才是一个人。内在你懂不?就比如,陈珐罗是个武林中人,而他胡余生只是个普通人。陈珐罗不会被我这样子抓起来关在这里,但胡余生会。”
“啊,原来他是被您绑在这里的啊。您为什么要把他绑起来呢?”
“他蠢啊,被人骗了,被别人拿来当刀使,害你嫂子白云飘啊。他做了错事就要受到惩罚,这就是江湖规矩。所以你说,他应不应该被我绑在这里?”
听到这里,花里明是目瞪口呆了,一会儿看看洪笑川,一会儿看看胡余生,一会儿又看看那躺在地上的胡余生。可怜他两个眼睛却要看三个人,马上就看花了眼,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复杂啊。”
花里明求助似地看向了我。我便朝他点了点头道:“洪老说的对,他不是陈珐罗。”
说这话的时候,花里明忽地被我手上的动静吸引了,凑近问道:“嫂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刚刚一直不说话就是在做这个。
我正运转着自己体内的天心。不一会,我的掌心间已凝结出了薄薄一层,好似水雾一样流动的光华。
我没有回答花里明,只是径直地向胡余生走过去。
花里明这时紧张的都结巴了:“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他以为我要杀了胡余生。但其实不是。
洪笑川守在仓库门口沉默地看着。花里明则明显地害怕了,哆哆嗦嗦地两只脚就开始往后退。胡余生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他的嘴被洪笑川塞住了,说不出话。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少刻后便将那一掌覆在了他的胸口上。
一会儿的功夫,那些我凝结而出的光华都转入胡余生体内了。胡余生一点都没有受伤。他仍是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像是想不明白似的。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就已经帮他把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了。
然后我才向众人解释道:“刚刚是我独创的一招。用我天心运转结出的残影,我可以保护他一些时日。”
洪笑川意外道:“你不怪他?”
“他这样一个普通人,迫不得已罢了。”我摇了摇头,“如今他的面容被那申屠高都看了去,只怕之后是危机重重。”
花里明重新凑上来,他看见胡余生没死,松了一口气,开心道:“天哪,嫂子,你还会这样的功夫,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我还以为天心只能用来打打杀杀呢。”
“嗯,我很久之前自创的。那时你才两三岁呢。”
“那这样子他身上就有你的天心了?”
“算是吧。大概就像盔甲一样,可以保护他一到两次。而且,每次他遇到意外的时候,我也能知道……”
我试着为花里明解释道。
“没想到天心还能这样用!”
花里明很快为这个发现兴奋起来,连连挥着自己的手,想学着我的样子把自己体内的天心也凝结在掌上传递出去。
可任凭他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也没能成功,便翻着手掌地问我道,“嫂子,你研究这个做什么?哦,一定是为了你之前收的那个徒弟吧……”
花里明还没说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就忽然听见颖姐儿的声音在外头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