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蓁宜猛一回头,发现刘导正在向自己招手。她嘴上答应着“来了来了”,心里已经明白了刘导大概是为了什么事找她,尽管她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无意间听到了刘导和黄领队的对话。
大约一小时前还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训练馆现在几乎空无一人,只有晋霖霏一个人闷在角落里练她的招牌连接——侧团接横木横分跳180接横木纵分180,林媛圆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给点建议。晋霖霏满头大汗,却没有什么成效,不是晃动就是扶木。丁蓁宜本想上去问一问晋霖霏她脚还痛不痛,却听到林媛圆说:“今天必须此为止了,已经够了,你高低杠候场时还练了好一会呢,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早点休息。”林媛圆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话音刚落,一位年过四旬、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教练也进了训练馆,把一脸不舍的晋霖霏从木头上劝了下来:“小祖宗,你已经练得够多了,怎么又跑来了,再说平衡木又不是赛前疯狂堆积训练量就能练好的项目。”
男教练匆匆带着晋霖霏离开了,临走时还瞥了刘玉龙和丁蓁宜一眼,刘玉龙几乎不易察觉地朝那位男教练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小蓁啊,我想问问你,这些天比下来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见训练馆里的人都走光了,刘玉龙才开口把久盯着训练馆大门出神的丁蓁宜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啊,没有什么……啊?”丁蓁宜如梦初醒般地一惊,忙不迭地回了一句,随后才惊讶地发现,刘导的话似乎和她事先设想的不太一样。
“我是说,你这么多天也几乎是场场打满了,只是问一下你累不累,状态有没有什么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刘玉龙并未明白丁蓁宜那句“啊?”的真正含义,反而继续说了下去。
“没有啊,我挺好的,”丁蓁宜急忙说,“我和佳佳住,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就好,”刘玉龙说,“明天的平衡木决赛,我还是希望你去现场观摩一下。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去,想在这练会自由操,我就在这盯着你。”
丁蓁宜一时语塞,这个问题确实困扰了她很长时间。一方面,她很想现场观摩这场水平极高的比赛,想看看那各具特色的成套;另一方面,去看平衡木就意味着会遇见晋霖霏这个夺冠大热门的主管教练缪静淞,而丁蓁宜和缪导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甚至说比较尴尬。当丁蓁宜还是刚进入湘省队的小队员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被分入了执教经验最丰富的缪导组里。然而,没过多长时间,或许是自己小时候身体弱经常生病的原因,缪导不知怎么的得出了“这个孩子不适合练体操”的结论。就在丁蓁宜准备卷铺盖回市队的时候,暂时回到京城队任教的刘玉龙带着几个京城队的小队员来湘省队进行交流学习,又不知怎么的一眼相中了丁蓁宜,缪导也很快帮着办好了转籍的相关手续。这是刘玉龙对丁蓁宜知遇之恩的开始,也是丁蓁宜“北漂”的开始。因此丁蓁宜特别避着碰见缪导,每每看见他总会有说不出的尴尬,缪静淞似乎也并不是特别想碰见她,每次也都是刻意离她远远的。
“还不如预赛别掉木,进决赛就没这么多好纠结了。”丁蓁宜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拿不准?那我帮你做决定了啊,你明天还是去场边观摩吧,反正你自由操也没什么难点了。”刘玉龙一语惊醒梦中人。丁蓁宜刚想张嘴反驳,转念一想,有人帮自己做决定总比自己在那犯选择困难症的好,又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行了,时间不早了,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最后一天了,别有负担。”刘玉龙拍拍丁蓁宜的肩膀,转身离开了训练馆,留下丁蓁宜一个人在偌大冷清的训练馆里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