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里巷,堂前燕,圣旨至。
仪驾隆重,沿街的百姓被吸引而来,挤在巷口,一华服公公手捧圣旨迈入卫国公府中,高声诵读锦帛上的墨字。府外有人壮胆子往门里探,卫国公左侧跪立的少年郎最是打眼,玉冠如松,气韵泊远,每一个装饰聊表的词都与其完美契合。
举家欢天喜领下圣旨,卫国公季琮喜笑颜开地送走传旨的秋公公,大手一挥,一家老小三房都聚于正堂,季向南被堂兄季向木拽住衣袖,无法离开,硬头皮听完一圈祝贺,待回自己院中已是酉时。
月挂玄中,虫鸣四起。
“郎君终于回来了。”季斐手提空桶,从里屋出来,“水已为郎君打好。”
季斐年十五,长一张肉嘟嘟的娃娃脸,他是季向南六岁随父前往豫州赈灾时捡回来的,虽非家生子,但因总是笑脸迎人,被开玩笑也不生气,随和又好相处,和府中其他人打成一片,无论是小厮还是丫鬟都喜欢找他聊天,消息也就格外灵通。
季向南尚未归来,季斐已经知道国公府今日得了怎样的大赏赐。
“郎君明日可要与国公爷一同上朝谢恩?我将您的官服取出来用热汽烫一烫,平平褶子。”
身为大赏赐的直接受益人,季向南却是整座府中最无喜气的人,堂兄知道他苦于何,面前每来一人恭贺,季向木就用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使一把力,应付一日下来,季向南已是精疲力尽,脸都快笑僵了。
“我明日不出门,你下去休息吧。”
季斐以为自己听岔,又问了一句:“真的不用吗?”
作为官身,领完赏赐圣旨隔日登大殿谢龙恩是规矩,也是三年来季向南唯一一次能再次上朝的机会,季斐以为他会格外重视明日朝会。
被季斐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季向南不得不解释一句:“圣人龙体欠佳,免明日朝会。”
“所以国公爷留您说那么久的话不是为嘱咐明日之事?”
家宴于一个半时辰前散去,此后季琮留季向南在书房说了许久的话,季向南看似在听季琮说话,思绪已然飘远。
上次听父亲如此絮叨还是五年前他决意弃文从武时。
从父亲的态度和前段时间频频有人探他口风来看,这桩婚事很重要,但他无意尚公主,亦不想做笼中雀。
偏偏赐婚对象的身份极为尊贵,推脱不得。
如今距离婚期仅有一个月,得想办法破局。
“您与公主将于一月后成婚,这时间未免太急了些。”季斐纳闷自家郎君不能上殿,婚期只有一个月,筹备仓促,听起来宫中并不重视,可永宁公主乃当今天子独女,是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她的婚事按理不该如此匆忙,起码会筹备半年以上再风光出嫁。
季斐这话说到季向南的心坎上,他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以现在的身份无法探听到的事,不然不会打他个措手不及。
墙角乌鸦唧唧,郎君要沐浴就寝,季斐不再打搅,提木桶回自己房中郁闷去了。
“季品之,快搭把手,我翻不过来!”
墙头冒出一颗脑袋,熟悉的声音传来,季向南默叹今日只能洗凉水澡。
“你磨蹭啥呢,不会是你故意加高墙身防我吧?”
季向南此刻想把迈出去的腿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