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十一在厢房里翻了两页折子便将它丢到一旁,本就晕字,吃饱饭后更晕。
厢房门口候着刚刚送衣服的小丫鬟,是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年岁十二三,身量不高,仅到田十一肩处,梳双髻,别了两个白绒球,十分可爱,见田十一出来,连忙行礼,“见过少东家,奴婢叫小莲,掌柜吩咐奴婢从今日起贴身服侍少东家。”
田十一伸手捏绒球,小丫鬟想躲又不敢躲,露出怯意,绒球经看不经摸,有点扎手,她遗憾收手,问:“你本名叫什么?”
“奴婢本姓张,名秋水,为避贵人名讳,掌柜的替奴婢改的名字。”
那个重名的贵人骨灰都洒干净了,有什么可避讳的。
田十一无所谓道:“我不讲究这些,秋水是个诗意的名字,以后继续用本名吧。”
秋水欣喜应声:“是。”
“我去别处逛逛,里面的折子替我收好。”
“少东家需要奴婢带路吗?”
“不必,你在这等我,晚些带你回去。”
“是。”
一层楼的间隔,三楼幽静,二楼到处是觥筹交错的声音,隐约能听见行酒划拳,又下一楼,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老忠送走季向南,进来见田十一下楼,正要迎来,被她用手势制止。
“你去忙你的事,我消消食,随意逛逛。”
老忠应是,拐弯走进柜台,从台下摸出三枚铜钱和一个龟壳,作势往空中一抛。
跑堂小二过来给菜钱,见老忠动作,道:“呦,掌柜的起卦呢,什么卦象?”
老忠一手拍开小二凑过来的脑袋,“去去去,送你的菜去。”
铜钱三面上,大吉。
龟背下,怕是要出岔子。
田十一闲庭信步地走到酒楼后院,西边是后厨,忙得热火朝天,东边倒是寂静得很,唯有一盏茶炉冒火光。
“送走少东家了?”
茶炉前的老人背对敞开的房门,这间屋子一向只有老忠会来,刚听见脚步声,不疑有他,久不得回应,老人奇怪转头,多年未见的少女抱剑浅笑。
“裴老,别来无恙。”
老人回头拨弄炉下的炭火,嘟囔:“不是说了不见吗……”
“掌柜的没跟我说您在,是我自己摸过来的,您既知我在,怎么不先躲起来?”田十一看到裴老腿上三指厚的毛毯,十分欠揍地说,“忘了您腿脚不便,一个人跑不了。”
“臭丫头,多年过去,还是那么目无尊长。”
裴老嘴上虽骂,但脸上笑得都是褶子,胡子比记忆中长了一半,半白变成全白,可见隐退的这些年也没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