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发现雷霆战神背上大斧闪着丝丝电光,方才正欲出手。
花川打着圆场:“给上神赔罪了,我们这就回去。”说罢拉着一步三回头的九渊回了槐园。
回了槐园,花川被前来的审判官们召见进清净居,九渊便在槐园闲逛起来。
远见樾乔,怀抱着阮,坐在湖旁大石上,一身白色长裙,宛如自石上流下的蜿蜒细流。
她奏得曲很耳熟,她的眉眼很眼熟,弯下的细眉,柔和的眉眼,淡色的口脂,一根白玉的珠钗。
声声曲音将她拉回那座皇宫,就像第一次遇见她的那个模样。
九渊不自觉轻喃出声,语调带着疑问:“乔儿?”
不远处那人似是听到她的疑惑,曲声戛然而止,樾乔垂眸轻笑,一挥手敛起了阮,起身朝着九渊一欠身。
“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九渊站在不远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分明在之前,她们还是一起战斗着,一起在浓郁黑雾中拼出一条生路,一起相信着只要相聚在一起,便无所不能。
怎么会有如今针锋相对的结果。
樾乔昂起头,不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您是天帝陛下之女,高高在上的殿下,而我不过一介普通小仙罢了,自是云泥之别。”
九渊:“天地万物,众生生而平等。这是你说的。”
樾乔失笑:“那不过是我可悲的一个梦罢了,亏殿下您记得。”她笑弯了腰,似是笑出了泪,起身时指尖轻抚过眼尾,“您看惯了天下所有高贵之物,受尽了仙神们的尊崇与爱戴,你出生就在蜜罐子里,哪里能听到我等可怜的祈求。”
边说着,樾乔便缓缓走近。
“殿下,你没见过最亲之人讨好别人的模样吧?我在琴屿可经常见,因天帝陛下爱琴,天界之风爱琴,在琴屿便有如此不成文的规定。琴为首,众乐为身。可怜我祖祖辈辈,竟在漫漫历史长河中沦为了下下品。”
“你知道我们怎样生活吗?我们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谁不爽了都可拿我族类泄愤。在我生辰那年,你知道我母亲为我准备了什么吗?”
她越说着,神情越是激动,伸出食指一下一下点在九渊肩头,咄咄逼人。
讲到这里,她低声发笑着,神情痴狂:“一块青玉玛瑙糕。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琴界设宴,是捡了那些仙神们吃剩的。”低笑转为大笑,她摇晃着站定,定睛看着九渊的双眼:“多可笑啊,他们弃如敝履的渣滓,于我们而言竟是天大的宝贝。”
“殿下,你理解不了,你也永远不会理解。”
樾乔收敛起笑容,轻拭了拭眼角。“于你们而言,那不过是宴会上一块不起眼的小糕点罢了。”
九渊痴痴站在原地,看着乔儿那张恬静的脸上出现不属于她这般狰狞的表情。不,不对,这是樾乔,这不是乔儿,甚是说,也并不怎么像樾乔……
她不知如何安慰,亦不知如何开口,如她所言的不公,她确实从未历经过。没经历过,便没资格评头论足。
樾乔从她身旁擦肩而过,犹豫许久,九渊还是觉得应该要说着什么。
“樾乔。会有这么一天的,谁人都能吃上青玉玛瑙糕,真正平等的一天。”
樾乔并未动容,站在原地,收回的笑声再次从她口中爆发。
“殿下,你真是天真的令人发指。”
“还不明白吗?你们放走了一个罪神,一个天界重要刑犯。”
九渊还嘴:“她不是罪神,她没有罪。”
樾乔:“是,她没有罪。云柏轩湖心亭天隧碎裂,且不说风师大人与那罪神是否真正逃脱出去,雷霆战神麾下天将沿碎裂天隧去追,半日后,拖着残肢断臂,满身冰霜,吊着一口气回来复命,之后皆是陨灭。”
“殿下,你告诉我,这些为天界四处征战的天将,他们何罪之有?”
什……么……?
九渊浑身发颤,她实在没设想到竟有如此后果,想起那雷霆战神先前那个恨不得剜了她的眼神,后知后觉的不寒而栗。
樾乔轻轻拍在她肩头:“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没有向审判官们告发你们。”她俯身靠近九渊耳侧:“沉泽天尊已揽下此罪,三日后便会在满天仙神见证下处以极刑,数万道天雷直下,那该是什么滋味?”
九渊不可置信,转头看向她,看着她嘴角按捺不住的讥讽笑意。
“殿下,是我赢了。”
她从九渊身旁走过,轻飘飘落下一句:“天界如此重视罪神之事,究竟是谁有权利下的指令,您不是最清楚吗?”
目渊鬼王之乱,尚调动赤霄一名战神带队,而罪神之事,单是九渊就见到了除赤霄外,雷霆、钧辞两位武将上神,这在天界来说,已是不小的阵仗。
樾乔的声音随着她身形走远,落下一句话被风吹到九渊耳中。
“您尽情享用着这份窃喜与愧疚,好好地看着沉泽天尊是如何陨灭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