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叶心略微停顿,而后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要这么说也能说的过去,可阿幼看她这神色,愤怒中夹杂着害怕,还带着点委屈,分明不只是摔了一跤。
可她不愿意说,阿幼也就没再多问。
“你入宫多久?”
“三年。”
三年了,那应当对这皇城十分熟悉。
“你在何处当差?”
“掖庭。”
阿幼被关押的地方便是掖庭,宫女们大多住在这里。
比起六局二十四司,这里的宫女生活要更艰难一些。
无权无势,任谁都可欺辱。
想来叶心弄成这个样子,多半是有人刻意刁难,可她一个掖庭的粗使宫女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说出来,因为即便说出来也无人肯为她一做主吧。
阿幼叹气道:“听说宫中女子到了年龄便可放出宫,婚嫁自由,你想出宫吗?”
叶心愣了一下,回答说:“奴婢今年才十八,依往常,至少还得七八年的时间,奴婢才有机会被放出宫,到时能不能出宫,还得看贵人们的意思。”
是啊,一入宫门,便身不由己了。
阿幼想到自己,其实与她相比,自己也没好多少,她不知自己还要被关在这里多久,如果要关她一辈子,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见叶心愁眉苦脸,阿幼笑了笑,自嘲着安慰她道:“想想我的处境,兴许等你出宫的时候,我还关在这里。”
她的语气十分轻松,仿佛身处牢狱也不在意。
叶心说:“姑娘不觉得害怕?”
这里是皇宫,贵人们一句话便可决定她的生死。叶心不知阿幼为何会被关在这里,她自然也不会多问,知道的越多,活的越短。
毕竟在宫里待久了,见到的各样死人还少吗?
闭口不言,便是她在这皇宫中的生存之道。
阿幼摇头道:“我现在唯一还能失去的便是这条命,可我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真羡慕姑娘,即便身处牢狱,生死不知,竟然还能这么看得开。”
要是真像叶心说的这样就好了。
自从进了掖庭,阿幼一直没有见到过沈昭,不知他怎样了……
从叶心的言语中,她探听出一些消息。
她的身份似乎很是隐匿,没有人知道这个被关入牢中的女子是谁,又来自哪里。
她一直被关着,该来的人从未来过,或许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可她知道,这一天就快来了。
……
阿幼一如往常,在牢中等叶心来送吃食。
她听见外面门锁碰撞的声音,这一次的声音又沉又急促,紧接着慢悠悠的脚步声响起,来人不是叶心。
“姑娘,贵人要见你,跟咋家走一趟吧。”
此人一身宦官装扮,他鬓角掺着些微才发,怀中抱着拂尘,身形臃肿,说话时不紧不慢,脸上还带着笑意。
阿幼大致猜出了此人的身份,便起身作揖道:“有劳大人。”
“姑娘这是折煞了老奴……”他眉头微紧,连忙迎上来,“老奴姓高,贱名怀德,姑娘换老奴名字便是。”
阿幼沉了沉,道:“那我就唤您一声高公公吧,公公要带我去哪儿?”
“姑娘去了便知。”
掖庭停着肩舆①,高怀德停下,示意阿幼上肩舆。
肩舆四面皆有帷幔遮挡,坐在其中,谁也不知里面坐着谁。抬轿辇的宫人跪了一地,全都低着头,没人敢抬头看她。
“姑娘请……”
阿幼迟疑了片刻,高怀德便解释道:“姑娘身份特殊,现在还不宜让宫中太多人知晓。”
出乎意料,阿幼没再多问什么,抬脚上了肩舆。
想起将要见到的人,阿幼心中有些忐忑,尽管她或许猜到了那人是谁,可她紧张的想要退缩。
肩舆停在一处错落有致宫殿前,大殿接小殿,琉璃砖瓦粉饰,白玉石阶铺陈,雕梁画栋,金龙盘旋与立柱之上,这里便是他的居所。
“姑娘快入内吧,莫让圣人久等了。”
高怀德停在阶前,目送阿幼入内,阿幼回身问道:“高公公不进去吗?”
他说:“圣人要单独见姑娘。”
“那见了圣人,我要做些什么……我不知宫中礼节,唯恐在圣人面前失了礼,我一人受罚便罢,只是怕会因此牵连旁人。”
“姑娘见了圣人,跪拜时喊声万岁便是,圣人脾性温和,不会为难姑娘。”
“多谢。”
①——轿子,一种靠人力抬扛的代步工具,是轿子的早期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