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公主身份事关皇家血脉,需得查清楚才好。”程问雪不是傻子,皇帝对这件事轻拿轻放,她自然也看得出李慕慈有心徇私,可她程氏显赫的家族,天生而来的傲气不允许她低头服软,哪怕是在李慕慈面前。
听了这话,李慕慈显然不悦,“皇后,直到此刻,璟儿依旧昏迷不醒,身为璟儿的母后,你非但不关心璟儿安危,反而三番四次针对朕的公主,是不是朕的儿女皆被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可见……你对璟儿并非真心。”
当着众人的面,李慕慈说出此话,与程问雪而言几乎是耻辱。
她为继后,无论宫中还是民间,免不得将她和已经过世的苏皇后比较。
她学着苏霁云怜悯百姓,体恤宫人,统领六宫从无差错,自她坐上后宫主位,每日战战兢兢,克制自己私欲妒念,唯恐旁人言她德不配位。
毕竟有苏霁云这样的珠玉在前,她只要有一点做的不好,世人便会说她不比先皇后。
可她贤德了这么多年,自己活的像个木偶,却仍旧比不过已经过世的苏霁云在世人眼中的地位,更比不上她在李慕慈心中的地位。
程问雪有些失望地笑了,“圣上这话实在叫臣妾寒心,璟儿三岁时来到凤仪宫,而今他已十岁,七年时间,臣妾不敢称无微不至,但对抚养璟儿也算尽心尽责,可惜在圣上看来,臣妾所做的都是虚情假意……”
对一个人厌恶时,便是一句话也听不进耳中,李慕慈道:“皇后失德,禁足半月,璟儿今后不适合再养在凤仪宫,高怀德,待七皇子醒后,送去淑妃那照看。”
“不要啊!圣上,淑妃妹妹如今方有身孕,哪里还有精力照顾璟儿?您生臣妾的气,罚臣妾便是,璟儿还小,又是臣妾自小养大的,只有臣妾才能照顾好璟儿……”
程问雪说的恳切,连她身旁的贴身宫女也冒着砍头的危险,跪地为她说情,“圣上,七皇子五岁那年得了天花,是皇后娘娘不顾自己身子,衣不解带的在七皇子身边照顾;七岁那年,七皇子失足落水,也是皇后娘娘第一个跳入水中救七皇子,也是因为那场落水,皇后娘娘大病一场,病体缠绵三个月才痊愈。娘娘对七皇子一片真心,还请圣上开恩。”
李慕慈不是一个暴虐的皇帝,若非程问雪做的太过,他又怎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李宴见皇帝面色有所缓和,便知他是心软了,只是眼下还需要一个台阶。
于是主动开口递上这个台阶:“皇兄,依臣弟看,不如等璟儿醒过来,问问璟儿的意思,如若他愿意去淑妃娘娘那儿,再将他送去也不迟。”
这对程问雪而言,算得上是最好的法子,因此她不敢有任何异议。
可这与太子李瑾而言,却是一次不能错过的时机。
这次是程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方既落入井中,他又怎能不下石?
李瑾开口道:“父皇,儿臣以为璟儿实在不适合继续养在母后宫中,此次,璟儿毕竟是在凤仪宫中的毒,若继续由母后教养,恐怕父皇也不会放心,不如先将璟儿接到东宫休养一段时间,钟灵原本便很喜欢璟儿的活泼,定然能好好照顾璟儿至痊愈。”
对于李瑾的话,沈昭并未惊讶,他早就猜到了太子会在此时出手,若是七皇子不再由程氏抚养,今后夺权之争,他也能不必瞻前顾后,担心误伤李璟。
两人毕竟是同母亲兄弟,即便天家无真情,若是可以,他不想伤了这个幼弟,更不想与他反目成仇。
当年苏霁云离世之前,最放不下心的,除了一直没有找回的平英公主,便是年幼的李璟。
尽管沈昭有所预料,可他还是皱紧了眉心,不得不说,太子还是太心急了些。
他想自己的亲弟不再由程氏抚养,本无可厚非,可此时由他来说此事,并不是时机。
眼看七皇子因权势之争中毒昏迷,不仅无人关心他何时苏醒,反而借此争权夺利,这是李慕慈最不愿意看到的。
果不其然,很快,李慕慈脸色又沉了下来。
正待发作之时,照顾李璟的宫女前来回禀,说七皇子李璟醒了。
……
七皇子虚弱的躺在榻上,他面色很是苍白,嘴唇也发白。
“父皇……”
御医为七皇子把脉后,李慕慈坐在榻边,轻轻握着李璟的手,“璟儿,父皇在,可有什么不适?”
“父皇,儿臣好难受。”
解毒的汤药送了进来,李慕慈亲自喂他喝下,“璟儿乖,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七皇子醒是醒了,可今后何去何从,仍旧没个结论。
李璟抬眸四处张望,看到殿前立着很多人,有他很久未见的皇叔李宴,还有新入宫的皇姐,以及他的太子哥哥。
太子看着李璟,道:“璟儿,你的太子妃皇嫂想你了,今日便随皇兄去东宫住一段时间可好?”
李璟没说话,转而看向一旁沉默不言的程问雪。
许是她心中还有那么一丝愧疚,此刻倒有些不敢看李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