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李中科只要一出门,便能听到街头巷尾的窃窃私语,那些指指点点如同芒刺在背。
集市上,卖菜的阿婆看到他,立马拉着旁边的人小声嘀咕,眼神还时不时飘向他,等他走近了,又戛然而止,装作若无其事地挑拣蔬菜;茶馆里,几个闲汉嗑着瓜子,目光扫到他身上,便会哄堂大笑,肆意调侃着他的“丰功伟绩”,什么“假仗义”“负心汉”之类的词儿毫不吝啬地往他身上砸。
李中科起初还强装镇定,梗着脖子,涨红着脸,试图用眼神去回击那些议论,可日子一长,他只觉得心力交瘁,满心的憋屈无处发泄。
终于,在又一次被一群孩童跟在身后喊着“虚伪叔叔”后,他再也忍受不了,气冲冲地大步迈向家中。
刚一跨进家门,就见柳如烟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账本,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李中科却觉得这画面无比刺眼,他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几步跨到柳如烟跟前,扬起的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似乎想要揪住她的衣领,却又在最后一刻忍住。
李中科只是用手指着她,声嘶力竭地吼道:“柳如烟,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几日,我走到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全是拜你所赐!”
柳如烟仿若未闻,依旧不慌不忙地翻着账本,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直到李中科吼完,她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她朱唇轻启,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几分嘲讽:“相公,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在外头受了气,回来找我撒野?”
李中科被她这副态度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妻子,就该听我的!如今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让我在外面如何做人?”
柳如烟轻轻放下账本,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上,微微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听你的?那请问李公子,打算让我怎么做呢?”
李中科见她终于有了回应,以为她服软,心中稍定,语气也强硬起来:“哼,从即日起,你把酒馆关停了!省得再惹出什么乱子,让我不得安宁。”
就在这时,一直在里屋偷听的李柔冲了出来,她平日里总是跟在李中科身后,对柳如烟百般刁难,可此刻,关乎家族生计,她也顾不上和柳如烟的嫌隙了。
她几步跑到两人中间,双手叉腰,瞪着李中科,大声嚷道:“哥,你疯了吗?这酒馆可是咱们李家的命根子,要是关了,咱们一家人喝西北风啊!”
李中科没想到妹妹会突然跳出来反对,他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说道:“柔儿,你懂什么!你没见我这几日都被人笑话成什么样了?再这么下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柔气得眼眶泛红,跺了跺脚,指着李中科的鼻子数落道:“你就知道顾着你自己的面子,当初要不是嫂子在酒馆里辛苦操持,咱们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你倒好,为了点破事儿,就要把酒馆关了,你对得起嫂子吗?”
李中科被妹妹这一顿抢白,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恶狠狠地瞪了柳如烟一眼,似乎在怪她挑起了兄妹间的矛盾。
柳如烟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兄妹俩争吵,嘴角时不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既不帮腔,也不劝解,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看着这两人为了酒馆的命运你来我往,互相撕扯。
李柔见哥哥不说话,以为他动摇了,语气也缓和了些,她转向柳如烟,带着几分哀求:“嫂子,你别听哥的,这酒馆千万不能关啊。你就当为了咱们一家人,再辛苦辛苦。”
柳如烟微微挑了挑眉,目光在兄妹俩身上流转了一圈,这才缓缓开口:“我嘛,倒是无所谓,开与关,全凭相公一句话。不过,这酒馆要是关了,日后大家的日子可就没那么舒坦咯。”
李中科听了她的话,又气又急,却又无计可施。他知道,妹妹说得没错,酒馆一旦关停,全家老小的生计就没了着落。
可要是继续开下去,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每天还要忍受众人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