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妙仪接过茶杯往唇边送,很快就嗅出了药味儿。为了进一步辨出具体药类,她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怎么?”萧韫冷不丁地开口,声音很轻,含着微微笑意,“许兄还怕我给你下毒不成?”
“向兄这是什么话?”许妙仪故作惊讶,解释道,“我只是喜欢闻茶香罢了。”
萧韫笑意不减:“许兄既觉得是好茶,就早些喝了吧。”
许妙仪仰头一饮而尽,递还茶杯:“多谢向兄款待。”
萧韫接过茶杯,道:“客气。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自然应该互相照拂。”
虚伪。
许妙仪心中嘲讽,面上却仍是笑盈盈的:“是,互相照拂。”
又虚与委蛇了好一阵,许妙仪终于得以转身,往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屋子走去。
就在转身的同时,她抄起双手,很快就于袖中摸索到了一个瓷瓶。她手指灵活,在袖管中拨开盖子,从中倒出一枚丹药。
这时,她已经走到了案边。她故意把案上的东西碰倒,弯腰拾捡时趁机把丹药送入口中——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准备了不少解毒丹药。
起身后,她轻吁一口气,若无其事地拆下面上纱布,开始换药。
换过药,她估摸着应该快到药效发作的时间了,便开始表演“头晕”,最终“砰”的一下栽倒在桌面上。
一阵静默后,后方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且愈来愈近,最终停在了身侧。
“唰”的一声,长剑出鞘,紧接着一丝冰凉落到了许妙仪颈上。
这是许妙仪意料之外的。她呼吸一滞,浑身紧绷了起来。
剑锋又开始向上移动,慢悠悠的,像一条爬行的毒蛇,所过之处,无不是一片战栗。
许妙仪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呼一吸都变得无比漫长、难耐。她此刻十分庆幸自己是趴着的,否则定会叫萧韫看出端倪。
好半晌,剑锋终于抽离,又“唰”的一声回了剑鞘。足音远去,又响起栓门声,最后是推窗的声音。
许妙仪终于松了口气,背上已是冷汗涔涔。她睁开眼,直起身环顾四周,漆黑一片中,果然已经没了萧韫的踪影。
她毫不犹豫,迅速来到后窗边。推开支摘窗,她的余光忽然瞥见斜下方落下了一团黑影。这黑影极小,又是从窗框偏下的位置落下的,在漆黑的夜里,若非她足够敏锐,只怕是要叫它蒙混过关了。
抬手接住,她仔细一看,发现这是一片落叶。她很快会意,轻笑了出来。翻窗出去后,她小心地把叶子夹回窗侧。
屋后一片寂寂,也已没有了人影。但她不恼,并非因为她在萧韫身上做了能让他留下踪迹的手脚,而是因为她知道萧韫会去哪儿。
果然,她朝着蓝钰私院的方向疾行了一段路,很快就看见前方有个人影——身形颀长、宽肩窄腰,应是萧韫无疑。
她蹑手蹑脚地跟了一段路,当行到一处园林时,却见萧韫忽然顿住了步子。
心中一惊,她连忙将身子缩到假山后。
“别躲了,出来吧。”萧韫开口,声音森冷。
许妙仪目前没有与他撕破脸的打算,并不做声。
秋风卷起,四周林木萧萧而动,外头没有再传来萧韫的声音。
许妙仪心中狐疑,欲一探究竟。不料她刚从假山后探出头,便见一枚石子迎面飞来。
她连忙收身躲过,抬步就要往回跑。不料,面前倏然落下一道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正是萧韫。
“是你?”萧韫的神情在黑暗中模糊不清,语气幽幽,“原来你没有中我的迷药啊。”
许妙仪笑而不语。
“为何跟踪我?”萧韫冷声问。
“应该是我先问你吧?”许妙仪冷笑一声,“你给我下迷药,又暗中潜入郎君居所,究竟意欲何为?”
萧韫低低地笑了几声,戏谑道:“你何必装腔作势?我目的不纯,你难道就真的只是想做个镖师吗?”
许妙仪知道萧韫狡诈,于是继续装傻:“我自然只是想做个镖师,你不要以己度人。”
“是吗?”萧韫似笑非笑,“那,你为何要在比武的时候故意放水,给庆三伤你的机会?”
许妙仪心中“咯噔一下”:他居然看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道:“人的思想不同,对同一事物自然会有着不同的看法。你如果非要将你个人的揣度加在我身上,我无话可说。”
“是某的个人偏见,还是事实,你自己心中有数。”
许妙仪轻嗤一声,正欲开口,却隐隐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