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明晓简短道,又意识到他们现在的身高差有点太悬殊,以至于他说话必须把头扬得很高。
言纪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一瞬便蹲下身,配合着他一身干练的装束,倒真的像个称职尽责的随身保镖。
然而下一秒就破了功——这种只在军训时短暂出现过的蹲姿有点太考验人脚板了,加上他平时又是个东倒西歪的轻身骨。
是以他在摇晃了一下后,身体的本能反应促使他膝盖贴上地面,单膝跪在了慕明晓小朋友面前。
“咚”的一声轻响,言纪耳根立刻红了,然而夜色浓郁,慕明晓压根没发现,只道:“方才那个大肚子男人是这场寿宴主办方的儿子,那副画是他奉父亲的命令放在那的。我看不清画作的样子,但它出现的地点和时间太过巧合,在没得到其他的确凿信息前,我有理由怀疑它和阿翼有关联,是不是他的本体不好说。我的身份是刚刚那个红衣女人的儿子,脸我看不到,你这边呢?”
半天过去,言纪缓缓道:“不用怀疑了,那幅画,就是阿翼的本体。”
“怎么说?”
言纪竟是难得让他的话语落了空,转而直接对着半空喊道:“你听得见的吧,出来。”
“我说我对你莫名的敌意从何而起,原来是我们早有孽缘。你的名字身份我都知道,现在把大家都放出去。”
“我姑且将其理解为你对慕哥哥的关心,但一句空话就想说服我,是不是也太异想天开了些?”
阿翼没好气地现身。
言纪冷哼一声,就算他现在这个姿势让他很没有气势:“你也就仗着失忆无所畏惧了。有什么冲我来,何必把恶意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翼皱了皱鼻子,“但你这一顿夹枪带棒下来,我想好好和你说话都难。慕哥哥,需要我帮你……”
话没说完就被言纪半道截断:“你不是要凭据吗,我现在就给你,你的本体叫……”
慕明晓能看见慕明晓在动嘴,然而声音消失,甚至连口型都做不出来。
就只是嘴巴张开了几秒后闭合,中间的帧数如同被抽走吞掉了一般。
言纪试了几次,无一例外。
看着那臭着脸的阿翼,言纪知道对方现在没这样的本事,必然是这个空间在作祟,气愤地从身上搜出来一支笔和一个本子刷刷写了起来,企图用文字代替语言。
然而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笔尖贴上纸张,直接黏在了那里无法拖动,连一瞥一竖一捺都无法完成。
他干脆把纸笔一扔,对慕明晓说:“我写你手上如何?”
慕明晓点点头伸出手,看着言纪郑重地将其捧起,只是打了个点就停住了。
联系之前几次,慕明晓已经有了猜测:“你是不是动不了?”
“……是。”言纪有些颓然,想了想掏出手机翻看记录,却发现空间鸡贼地把正确的答案所在的那一排都给删除了。
言纪:“……”他应该是不用再看领队的手机了。
见他满脸怀疑人生的样子,慕明晓道:“答案应该在你之前给的题库里面吧?要不避开关键词汇和我描述一下?我这几天有做过一些功课,说不定能想起来。”
然后言纪表演了一分钟的哑剧——口型都看不到的哑剧。
他还不信邪,抬手指了指天,还要指的时候,平地起了一阵狂风。
裹挟着不知从哪个次元飞来的沙石,场面荒谬到了极点,好在言纪反应快一把搂住慕明晓,以身做堡垒才让他不至于被吹走。
“可以了你这个糟糕的家伙!你到底是想解决难题还是解决慕哥哥啊!”
阿翼自不受狂风侵扰,双手叉腰在空中发出咬牙切齿的质问。
妖风持续时间不长,好似只是一个点到为止的警告。
但就算如此也足以让套着小孩壳子的慕明晓喝一壶了,虽然言纪把他保护地还算妥当,终究做不到密不透风。比如……
“你看我慕哥哥原本帅气的发型都成什么样子了!”
阿翼张牙舞爪地飞扑上前,挤开言纪,以手做梳打理着慕明晓被吹得四处乱翘的头发。
言纪本是单膝跪地,刚刚为了抵御狂风整个跪下,现在被这么一推,差点脸就要和地砖来个亲密的接触。
他好容易站起身拍去尘土,看到阿翼笨拙的动作,当即贡献了一对死鱼眼出去:“你的帮忙又好到哪里去了?真不愧你有那样没品的本体。”
他又把魂灵挤了下去,一双手却不敢像阿翼那样肆无忌惮地搭上慕明晓的脑袋,还得先给自己做个解释:“头发乱了,我给你梳理一下可以吗?”
慕明晓略一思考,他现在手短不太够得着,就这样回去恐怕不好交代,反正他的荨麻疹不长头上,便点头同意了。
言纪薅起小男孩的头发,表情不显,心里却激动地像放了十场烟花——要知道那么多人都摸过他的头,自己却半点没捞着。
这是他第一次得到对方允许,可以光明正大地把玩慕明晓的头发诶!
“你说清楚,谁的本体没品?”
虽还没恢复记忆,本能却促使着阿翼维护颜面。
他气呼呼地挽起袖子就要和人算账,看到在对方手下逐渐恢复精致的发型,尾音又开始发虚。
好像的确有两把刷子……
“你们别吵了。”好似个大号娃娃被来回rua的慕明晓劝慰起小学鸡吵架的两人。
按理说他应该更有气势点,但目前实力不允许,而且被言纪那样轻柔地摆弄头发挺舒服的,连带语气都更温和了:“阿翼说得有道理,若我们没达成什么前提条件,贸然跳关,答案绝对说不出来,这次是狂风,下一次,只怕是要清场。”
“这么一算,你们两人都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不同程度的约束。”阿翼拖着下巴一脸沉思,“难道是对老玩家的制裁?我就说慕哥哥你选队友还是太草率了。”
“闭嘴。”言纪懒得再和他废话,主要他之前的承诺还在效期,刚刚已经算是破戒了,可不能继续知法犯法。
道理如此,但不影响他偷偷咕哝:“你等我出去的,我非要把你从学院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