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你能伤我一根头发,我都敬你是这个。”
言纪边说边抬起一只手。
竖起的拇指在此时起到了和反向剪刀手一样的讽刺作用。
“这么生气,是因为我毁了你的发财梦吧?”慕明晓就当言纪是在扩散威力,保持着优雅不失礼貌的微笑,“那只是梦啊,你真以为搭上这条船就能轻舟已过万重山?”
“不过是泰坦尼克后空翻。瞪什么瞪,他是你能看的?眼珠子不要可以捐了,还是你以为你长得多么好看穿得多么贵气?”
言纪的攻击力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流,就见他边说边垂下来点眼皮,鄙夷地将何先生从头扫到脚,又道:“得了吧,你这种人即使把土豪两个字贴在脸上,别人也会是从右读起。”
那位何先生何栋的脸色,本是怒气满盈的红润。
然而在慕明晓两人的一唱一和下,这份红也混进了不少色彩。
紫,青,白,活像是唱戏的脸谱,而他是那个当之无愧的丑角。
再没人发声,他们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瞅这两人火力全开的样子,真撸起袖子干仗估计也吵不过。
而且说个不好听的,这俩人闹事,他们最多丢点脸,真正损失了上千万的另有人在。
人家的主场当然是要人家操心,外人喊一两句算了,可不能喧宾夺主。
这个道理,陈国龙比谁都明白,早早让自己的儿子去处理灯光问题,两人现身的那一刹那,另有一队保镖已经绕后包抄了。
他的判断和计划都很完美,完全担当得起家主的职位。
但是,就是说但是。
这个场合的主人,早不属于他了。
眼瞅着两人还在大放厥词,要多悠闲有多舒坦,陈国龙面沉如水,一把摁亮了手上的通讯器:“上楼抓两个人这么费劲吗?”
“报告老大,我们找不到楼梯……”
仓皇的回应传出来,言纪第一个笑出声:“这真像一场光怪陆离、随心所欲的梦了,是不是领队?”
“是阿翼在帮忙吧。”慕明晓比他更理智些,立刻猜到真正原因。
“为什么要这么做。”
各怀鬼胎的人群又出现一个发声者,来自于红衣的妇人,那个始终不肯让慕明晓窥得真容的女人。
她还是那样端庄,方才的慌乱似乎没波及到她这里。
慕明晓无法看清她的容貌,便也无从找寻她的表情。
只是声音平淡,与其说是质问,不如只是单纯的疑惑。
“为什么啊。”
是言纪回答了她:“好玩啊。孩子还小,喜欢玩,多担待担待不行嘛。”
不带任何攻击用语,却比之前的还要气人。
偏生说得还是实话,开枪时的慕明晓,就是一个小孩。
说起来这么多人对大变活人这事,竟没有一个发出质疑的。
或许是这场荒诞狂奢的梦已经足够不讲逻辑,或许是那一枪就足够震撼。
“怎么样女士?这个回答你满不满意?我觉得你应该满意,没有比这更好的答案。”
态度不可谓不差劲,可是那位女士安静了。
她甚至低下头去,像是被说服了一般。
见状的言纪笑容更甚,慕明晓能感觉到他这个笑不带任何嘲弄,只是在开心。
因为他们此时挨得很近,超出了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他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一丝浅淡的香味,清新淡雅,是从别处沾染上的,非常熟悉的味道。
到底是什么呢?
他思索着,看到言纪领口的那个小巧的图案,霎时茅塞顿开。
铃兰,那是铃兰的香气。
慕明晓再次转眸看去,眼前只有贵妇黑色的后脑勺。
缺失的拼图被填上,普鲁士效应发挥作用,开启了一段曾经的记忆。
不远处端庄华贵的妇人,和那个在母亲毕业合影时弯腰抱起自己,满口乖宝,笑得温柔又怀念的女子对上了号。
“原来是您,雁雁阿姨。”
慕明晓忽然笑了,是那种在亲近之人面前才能展现的,灿烂毫无保留的笑。
伴随着这一句话,梁飞雁缓缓抬起头,罩在她面上的乌云终于散开。
露出的容颜虽然与回忆里的有几分差别,却依旧温雅美丽。
“我本来还在想,被您喊了好几声的宝贝,会不会是在占便宜,现在终于能安心几分了。”
一旁的言纪顿住,脸上罕见地有了惊骇之色。
梁飞雁只是对着二人淡淡一笑。
“原来如此……”
紧接着,她就如一缕青烟一般,从这方天地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