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肩并肩在森林里散起步来。
“昨天晚上,我去了一趟砰咚小镇,就是你说的工程办事处。”
其实早在更前一天,真相就近在咫尺,只是阿月的通讯来得及时,才让她们与之擦肩而过。
“不应该啊。”阿月不解,“我收拾过一遍,就算有遗漏也都是边角料,不至于让你一个晚上就了解到这种程度啊。”
面对她的质疑,扶涯心虚地撇过脸,干笑了两声,“哈哈……我有个朋友,能复现出一定范围内的部分文本资料。”
阿月无语凝噎,斜了她一眼,“喂喂,你不怕那是真的工程办事处吗?当心我告你们盗取商业机密。”
“少来。”扶涯不重不轻地捣了她一胳膊肘,“那地方积了一层灰,明显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过人了,就算有商业机密也都过时了吧。”
被拆穿了。早有预料的阿月闪得够快,没让扶涯捣到实处。
所谓的“工程办事处”以前显然与办公室有着相同的定位,宴语复现出的场景虽然只有一部分,但纸张满天飞的场面还是把赶过去的扶涯吓了一跳。
那些都是“空间”的记忆,是时间长河中某一瞬间的切片。宴语的能力有限,复现出的虚影处于静止状态无法改动,但谁叫那一刻出现的东西太多,足够两个习惯跟文书打交道的家伙捕捉关键信息了。
而扶涯看到的,就是一本随笔中的某一页。
【……说服那群固执的厄缪斯人也太难了,差点又被打出赛车场,还找了这么个破地方当临时作战中心,如果是主角团的话怎么能混得这么糟糕?】
(这段后面打了一个“×”。)
【不行,这些一定不能写进故事里,就要主角一呼百应,就要主角上来就能获得大家的信任。这是合理的艺术加工!!!】
(三个“!”加粗加大,是笔者的真情流露。)
【要写作战计划。什么?这种事还需要有计划?我直接去把赛车场炸了不就好了?】
(旁边画了几朵烟花。)
【被驳回了。】
【好吧,勉强能理解“要打破心上的枷锁”的道理。】
【不是凭什么啊!枷锁什么的慢慢来,先把赛车场炸了不行吗?】
(从洇出的墨水可以看出这里的落笔力道比之前大,表达了笔者的不服气。)
【被发现了。你们厄缪斯人真难搞。】
【我就猜到你有在偷看我的随笔!如果你现在立刻马上就过来道歉的话我勉强原谅你!】
(画了一双杀气毕露的眼睛。)
【我记录的是历史?谁要看这么残酷的东西?我要写故事。】
(潦草地画了一本书,封面是“XX手札”,旁边还写了“暂定”二字。)
扶涯有种在看多年前自己的日记的感觉,与有没有失忆无关,尽管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想法和心境,但看到的第一眼就能意识到:这确实是我能写出来的东西。
联系上阿月之前的表现,答案就呼之欲出了——这颗星球上历史悠久的故事书,《乐园手札》的作者,就是曾经的扶涯。
所以扶涯并不着急弄清楚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因为按照她的性格,哪怕写的是故事,也能从最终的成品里窥知部分真相——她从来只是在现实基础上加工,而不是直接胡编乱造。阿月答应会在临走前送她典藏版书籍,最迟明天她就能还原过去。
而且,从凝滞时空里找到的其他资料可以侧面佐证,《乐园手札》的真实性应该非常高才对,因为扶涯曾经的同伴坚持不能魔改历史,交换条件是一切尘埃落定后这本书一定会广为传播。于是双方各退一步,扶涯在框架内做了些改动和修饰,而同伴们配合扶涯完成创作并接下了后续的宣传任务。
即便如此,扶涯也依旧不能理解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于书籍出版,又或者说是执着于作品的传播度,毕竟她现在写写画画纯粹是觉得创作过程开心有趣,目的性并没有那么强烈。
“珍宝号上的风物诗,大剧院里的六生花,朝露岛下的披云纸……所以,迷迭岭和琼枝笔有关吗?”
复乐园之旅接近尾声,主角团四人组也该轮到最后一个人出场了。
“嗯,你猜得没错。”阿月肯定了扶涯的猜测,带着她在看起来到处都一样的迷宫森林里穿行,看似完全封死的道路却在阿月接近后自动分出了一条通道,在她们进去后又迅速闭合。
满是树木的森林听上去就跟“琼枝”有关系,但仅仅如此还不至于让阿月亲自带她走一趟。
扶涯的直觉一向很准,再次穿过一条死路,她的眼前出现了由枝蔓编织缠绕、遮天蔽日的围墙,层层叠叠中又有几分精雕细琢的意味,竟是勾勒出了宫殿的大致轮廓。
“这是——”
透过枝叶的缝隙,扶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抹鎏金色彩,她几乎是瞬间就分辨出了那是什么,以至于倒吸了一口凉气——宛若琥珀色泽的巨型晶体,折射出并不强烈的阳光,一闪而过的竖瞳只看上一眼就能让普通人遍体生寒。
阿月走近一步,抬起手放到枝蔓墙面上,神情晦暗不明。
“怎么说好呢……”阿语缓缓开口,语气接近呢喃。
“我该怎么介绍你呢?”她又靠近了几分,差不多是贴着墙面在跟里面的生物对话。
“首领?还是囚徒?”
话音未落,一声龙吟直冲天际,咆哮着宣泄未知的情绪,如雷霆般翻滚,久久回荡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