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以前放什么的啊?”
几人来到更里间的展厅,抬眼就看到了一大片被划出来的展台,红色绒布铺陈开来,上面却是空无一物,三月七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梅洛迪骄傲地回答:“这里曾经存放过全银河独一无二的管风琴,也是匹诺康尼加入家族时特别定制的献礼,一个琥珀纪前它被匹诺康尼大剧院征用,现在仍然在为每一位宾客奏响【同谐】的乐曲。”
也就是说原本放在这里展出的管风琴现在在匹诺康尼地标性建筑里,对谐乐学院来说确实是莫大的荣耀。
“管风琴是什么?”星抓了抓头发,面露疑惑,不懂就问。
“气鸣式——简单来说,长得像钢琴,但后面会有很多根风管,通过引起不同风管里的空气振动来发声,大部分都会内置不同乐器的音色。这种乐器的结构一般是直接依附在建筑上的,也就是跟着歌剧院一起建造会比较好,单看这座展台的规模,也可以想象原件的震撼了。”
扶涯放弃了专业术语,尽量用通俗的语言给星解释,仰着头看向高数米的天花板,管风琴的风管不出意外能达到房顶的高度,这样一来就有个问题:为什么这台管风琴是单独制作的呢?
“对,就是这样。”梅洛迪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解释,并顺着做起了补充,“作为献礼,这台古老圣歌管风琴采用了……”
他兴奋地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恨不得立即拽着她们去匹诺康尼大剧院近距离欣赏这台管风琴的独特魅力。不过扶涯对此表示兴致缺缺,正打算继续往里走时被及时止住话茬的梅洛迪叫住了。
“展览厅的参观就到这里吧,我们去看看上课的教室。”
虽然有点好奇里面还有什么展品,但怎么样都挺无所谓的扶涯跟上了梅洛迪的脚步,和同伴一起踏上了前往教学楼的路。
三人在梅洛迪的带领下沿着长廊走到底,站在每一个教室的后门处浅浅旁听了一下。这里与其说是谐乐学院,不如说是艺术学院,就定位而言其实跟扶涯本人的相性良好,奈何授课老师们看上去大多都很严肃,一点都没有艺术家的松弛感。
“所以我讨厌学院派。”院长本人就在几步之外,扶涯只能拿手挡在嘴边,悄悄跟小伙伴们吐槽道,“艺术创作要是也可以被规训的话就太无趣了。”
“是啊,刚刚那个老师念历史课本的时候我头都大了。”三月七也苦着脸连连点头。
“一定要上课吗?一定要上课吗?一定要上课吗?”星两眼发直,根本听不进去念经一样的课堂语音,仅仅是站在门口就已经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哈欠。
扶涯自然不会让自己和伙伴吃苦,想了想回复道:“可以逃课,我以前的同学都干过这事,要是担心老师点名还能找人替课。而且反正我们是投资商,只要不扰乱课堂纪律,校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三月七还有些犹豫,“不好吧,刚来就逃课也太……丢脸了吧。”
“只要不点名谁知道我没来?”星倒是立即接受了这个方案,并且马上无师自通了大学生的赌狗心理。
前面的梅洛迪院长正一脸欣慰地看着严肃正经的课堂,完全不知道就在他身后两步开外的地方,三个新生已经开始密谋如何划水钻漏洞了。
碍于现在是上课时间,教学楼本来就没什么好逛的,挑着一层楼看过一圈后梅洛迪就带着她们去往最后一个地点,行政楼。
“如果有什么麻烦,院长办公室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梅洛迪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如果觉得教学和生活上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可以直接找总务处,也可以将内容写进信件里投入反馈邮箱,进行统一批复处理。”
整座行政楼逛下来需要注意的地方也不多,知道可以找麻烦的、负责解决麻烦的、负责兜底的几个地点怎么走就行,好记得很。
“对了,这里不是还有负一楼吗?”直到梅洛迪带着她们领完学生通行证、踏出行政楼后,星回想起刚刚一闪而过的楼层指示牌,不免有些好奇这个负一层。
梅洛迪脸色不变,随意地摆了摆手,“那里是储藏室,大多是学院内报废的乐器和教具,并没有参观的必要——那么三位同学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地方吗?如果没有的话,就可以对照课表去参加自己感兴趣的课程了。稍后也可以去学校大礼堂协助筹办交流会,几位身份特殊,虽然自由度比普通学生要高,但还是希望各位能遵守基本的学生守则。”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她们可以浪,但是最好别惹麻烦。
三人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让院长为难,看来还是很清楚自己的事故体质,没给人承诺安分守己。
梅洛迪看了她们好几眼,最终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上课去?”三月七左看看扶涯,右看看星,试探性地问着接下来的行程,“还是声乐培训?”
显然任何事跟上课比起来都会显得更有趣,三人一拍即合,朝着排练地点前进。
事先打过招呼的扶涯轻易就能知道排练厅的位置,就在教学楼的顶层,这里设备齐全到配置了一整个乐团。
虽然一路走来已经对领到投资商身份牌的自己有了一定的认识,但乐团管理人一听说是来自星穹列车的学生便亲切地迎了上来,并且热情地表示欢迎她们加入乐团时,星还是感到了一丝不真实。
由于这段交流全程没有避开其他人,一些为了表演名额使出浑身解数的学生不善地看向这三位突然杀出来的关系户,尽管理智上知道没有投资商这个机会都不一定会落到谐乐学院,但情感上还是很难接受这种走后门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
虽说扶涯不是会照顾陌生人感情的家伙,但当她扫视一眼隐隐躁动起来的豪华乐团成员,又看了看有所顾虑的三月七和星,还是选择后退了一步。
“别紧张,我们就是来体验一下排练氛围,就当是来上音乐课了。”扶涯一左一右揽过两人的肩膀,无视其他人的目光带着她们往排练厅里面走,将星推到合唱组C位前站好,又随手拿了一把小提琴塞到了三月七手里,自顾自地安排道,“星练练唱歌,三月你就拉拉小提琴。”
星回头一看就是五排人多势众的合唱团,目光有如实质般齐刷刷落在她一个人身上,给她一种自己不是来唱歌的而是来1v50的错觉。三月七更是拎着小提琴手忙脚乱,“这玩意儿怎么拉啊?”
“你不是用弓箭的吗?差不多差不多。”扶涯在三月七“这明明差很多”的吐槽声中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忽略掉她欲哭无泪的脸色和僵硬的肢体,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的一位小提琴演奏家。
“那你呢?”星扭过头就看见坐在钢琴前的扶涯,不可思议到连声音都在颤抖,“你弹钢琴?”
这个场景实在太违和了,她果然是在梦里才能看到这样的搭配吧!
全场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在了扶涯身上,惊讶的,疑惑的,憎恶的……各种情绪交织,如同一张大网罩了下来。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质疑我?”扶涯一下子被激起了胜负欲。
“咳咳。”
熟知她秉性的星和三月七连忙撇过脸,假装事不关己。但真有不了解她且一开始就看不惯她的学生扬声喊道:“我们原本的钢琴伴奏是哈曼教授,这位同学,如果你的能力已经强过了连续三届‘谐乐鸽杯’钢琴组的冠军,那你应该来我们学校应聘教授,而不是继续当学生。”
应和他的声音此起彼伏,人数不少,显然都对一来就抢人位置的扶涯颇有微词。
只是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的扶涯沉默一瞬,听不得贬低的她环顾一周,改变了本来准备随便炫技一下的打算,在不远处扎堆的指导老师中一眼锁定了所谓的哈曼教授。
因为在那一群抱团的老师里,这位哈曼教授也是焦点,轻易就能将他找出来。
管理人还想要打圆场,他觉得让扶涯玩一玩也没什么,反正投资商也不可能真的混进学生堆里上台表演。然而这个年纪的学生最是较真,根本不想让扶涯这种轻浮的家伙玷污音乐的殿堂。
“谦逊,各位同学。”被管理人投以求助眼神的哈曼主动站出来安抚大家,“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扶涯同学既然选择了坐在那里,就一定有她的自信和能力,我们要承认自己的不足,也要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
“可是哈曼教授,她的朋友连小提琴都不会拿,她自己看起来也完全没有艺术气息,凭什么一上来就——”
哈曼等他差不多快说完了才抬手打断对方的激情发言,依旧温和地表明态度:“不要如此针对新同学,哪怕她真的对音乐一窍不通,也依旧有资格站在这里,就算她想取代我参加表演也没有任何问题。”
你这明明是在拱火吧!星目瞪口呆。
果不其然,哈曼的发言再次挑起了学生们的忿忿不平,场上针对扶涯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年轻的学生真的很容易被这种话煽动情绪。
“在场哪一个不是通过重重选拔加入的乐团,况且她取代的是哈曼教授,我不服!”有人嚷嚷起来。
哈曼表情为难地看了扶涯一眼,似乎想说自己也很无奈,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敌视没有掩饰好,还是被扶涯敏锐地捕捉到了。
莫名其妙就被恶意糊了满脸的扶涯抱着手臂冷笑一声,冲着他抬了抬下巴,火药味十足地挑衅道:“不服?那就来比一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