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游子贞转而坐在婋娘旁边的绣凳上,煞有其事点了点头,倒叫婋娘抬眼瞧他一眼。
谁知他却插科打诨道:“别的女子的话我定是不听的,可若是我娘子发话,那我必定鞍前马后,无有不从。”
说完,游子贞看向婋娘,眼神直白,就连笑容也带着势在必得的意味。
婋娘脸上一红,嘴上却说:“呸,不害臊,谁要当你娘子了!”
游子贞却忽然沉默下来。只因婋娘平日里开朗大方,少有这副小儿女情态。
她这般害羞模样,倒看得游子贞不由眼热。他喉咙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又换了个坐姿,最后索性站起身来,大步朝婋娘走了过去。
半晌不见游子贞搭话,婋娘正诧异回看一眼,却蓦地被搂进一个炽热的怀抱。耳朵被强制贴上他的胸膛,婋娘听见那颗心“咚咚、咚咚”在耳边狂跳。
游子贞缓缓低头,与婋娘四目相接之时,重逢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借由一个吻有了宣泄的出口。
毫无试探和逗弄,只有对彼此满腔的爱意,在唇舌辗转处传递。
气氛升温,一室旖旎。
可他们这厢浓情蜜意,柴容和归寒烟那边却出师不利。
快一人高的柜台上,柴容举起手中的房契地契递给了当铺的朝奉。
那朝奉接过,又瞥了一眼柴容,见她神色中带着些六神无主,心中便猜定她这是要急出。随后,朝奉高声报:“一间破瓦房,两亩下等地,当银十两。”
“诶等等!我那房子明明好好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破瓦房了,还有我那地……”
话未说完便被那朝奉打断,他垂着眼皮看向柴容,颇有些傲慢说道:“当铺的规矩就是如此,十两银子,你当还是不当?”
“不当!”柴容一口回绝。
那朝奉笑笑将房契地契折了回去,“你可想好,我这儿可是咱们城里最大的当铺,十两银子便是顶天的了,别处只会少不会多。”
柴容心里一抖,却只能装作镇定拿回自己的房契地契,“那我也不当。”
这房契地契是她全部家当,若十两当了,剩下那二十两又让她到哪里弄去?如今看来,只能想办法找找别的买家。
柴容满脸愁绪,归寒烟也自然明白她担忧什么。于是她走到柜台,将自己那个包袱递了上去。
“劳烦你看看里头那件衣裳,值多少钱?”
那朝奉打开包袱,见其中放着一件女子衣裙。看似布料洁白似雪,但凭他的眼力,还是一眼看出那其中不凡来。
他连忙端了盏灯略微照了一照,果然见其布料泛着波光。他心里有了数,便与归寒烟说道:“月华锦的料子,是件好衣裳。可惜啊,泡了水了,便不值钱了。这样吧,你若愿意当,我便可以出这个数。”
归寒烟看他比了个“五”,便问:“五十两?”
那朝奉反瞪大了眼睛,立即道:“五钱!”
“五钱?!”
归寒烟不可置信道了一句,随即她蹬墙上柜,一手抓住柜台栏杆,另一只手迅速从递东西的档口伸了进去,一把揪住那朝奉衣领。
“这衣裳当时花了五百两买来!你拿五钱银子打发我?!你当我好糊弄的!”
那朝奉“诶呦”一声,头直接卡在了档口,耳朵更是被卡的生疼。他身子本能倒是想往后躲,可架不住归寒烟紧紧揪着他的衣领。
他做当铺这行这么多年,何曾见过这架势啊?!
“我的姑奶奶哟,您先把我放了,咱有话好好说不成吗?”
柴容张着嘴楞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来。也不知归寒烟是如何做到的,不过眨眼功夫,她人便像壁虎一样扒在那柜台之上。
眼见当铺的伙计要来拉归寒烟,柴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立马挡在了归寒烟身后,将那伙计喝退。
当铺闹出这么大动静,在门外盯梢那两人见状不好,一个赶忙跑去通知尹良。
尹良此时正在街市的铺子里查看着自己的生意,经手下人禀报,得知是城主上心的那姑娘,他便正打算亲自去一趟,卖她一个人情。
可他转念一想,城主上次明明吩咐过,除监视之外,也要让这姑娘吃点苦头。他当时还把握不好这吃点苦头的分寸,可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城主的意思。
如此,尹良又坐了回去,吩咐手下道:“叫顺成当铺的人把当钱咬死了,多的不能给,人也不能伤着,将人好好送走便是。”
尹良想,她既是当东西,便定是短了银子。可五钱银子够干什么的,等到了山穷水尽,她还不得乖乖去求城主么。